说完,她一副我跟你最好的模样,凑到张阿姨跟前,“大妹子,你看我家娃饿得不行。他也是个挑剔的,刚才喂了两口小米粥,怎么都不喝了,小鼻子光嗅着奶粉味了。
你要是不放心,我拿着罐头给你换点。”
说着她高喊了声老头子,坐在椅子上带着老花镜看报纸的老头立马站起来,从床下的网兜里翻腾出一个罐头走过来。
“娃的娘生产太急了,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好呢。不过奶粉票早就备下了,等娃的爹买完饭,就让他去供销社买。”老婆子下巴微微抬着,这个年代能够喝得起奶粉的家庭很少。
人家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方婶子见安知夏微微点头,便笑着说:“你家孩子可真是虎头虎脑,让人瞧了就喜欢。不过是一顿奶粉,罐头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她往婆子递过来的碗里舀了两勺。其实新生儿喝不了太多,一平勺奶粉兑上三十毫升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那婆子手一直伸着,并没有缩回来的意思。
方婶子心疼奶粉,说道:“孩子饭量小,这两勺够他喝两顿的了。”
“我们家孩子饭量大,两勺哪里够啊,七八勺都能喝下。”婆子不满地说道:“你们要是心疼这点奶粉,我们用罐头抵了呀。”
安知秋直接从老头手里接过罐头。
这对老夫妻脸色一僵,婆子把碗塞到自家男人怀里,气哼哼地说道:“几勺奶粉也计较,什么人呢。”手却不客气地又将罐头给夺了回来,抱着孩子回去了。
中间的汉子下床翻腾一番,也拿出一个缸子伸过来,嘿嘿笑着露出一排黄牙:“我媳妇马上就生完了,我们家也没有准备奶粉呢。”
方婶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等你家孩子出来后再说吧!”
汉子也不生气,哦了声将缸子放到床头柜上,继续窝回去。可能睡眠不足,他眯着有些困,就将鞋蹬了钻到床上打起鼾来。那臭脚丫子味道霎时遮盖住所有的味道,惹得一屋子人差点没有闭过气去。
婆子立马不干了,上前就推嚷道:“你这人有没有素质啊?这是公共场所,你脚什么味道自己不知道吗?脏兮兮地就躺在床上,浑身都是垃圾的酸臭味道,也不知道医院怎么了,什么人都让进!”
汉子本来不想理她。
可越是这样,那婆子越加猖狂,一边说着刻薄的话,一边使劲地推着他。
汉子气急了猛地坐起来,使劲推回去。
婆子没站稳摔在地上,脸立马疼得煞白,咬着牙看向自己的儿子和男人,“看着干嘛?老娘都快被人欺负死了!”
俩人还没上前呢,汉子就握紧拳头,一瞧就是蛮力的主,说出来的话也无赖得很:“上啊?我在村子里好久没跟人打架了,谁见了我都绕着走。就你们瘦得跟麻杆样,还不够我一拳头的。”
那父子俩也是欺软怕硬的,只缩着脖子将婆子拉起来。
汉子继续要蒙着头睡觉。
房垣上前冷声道:“这位同志麻烦你穿上鞋子。”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汉子不耐烦地掀开被子,对上房垣冷冽的眸子和他额头上增添凶相的疤痕,气势一下子缩半:“医院里又没说不让脱鞋子。”
“新生儿体质较弱,需要清新干净的环境,”房垣冷冷地说:“希望同志能够配合下。”
汉子哼哼两声,到底是套上鞋子,觉得屋子里没意思出了门去。
“你瞧瞧人家,”婆子恨铁不成钢地掐了儿子和丈夫一把。
房间里味道太难闻,他们便都抱着孩子在走廊里呆了会,打开窗户通通风。
婆子自来熟地又上来寻张阿姨说话:“刚才那人脸皮忒厚,你们可能不知道,他媳妇是下乡支援建设的知识青年。我一个妹子家的孩子下乡跟她一个地方。
刚才的汉子是他们村里的二流子,偷鸡摸狗什么都做,名声可差了,二十好几了都没有哪个姑娘敢嫁给他。
他就瞅着人家女知青没有依靠,败坏人名声,硬是娶回家。
这娶回家吧,他也不好好待人家,整天拳打脚踢,将一个好好的姑娘都给打得有点傻了。
不知道谁出的主意,他带着那姑娘就寻亲来了,赖在老丈人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