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当年在塔底,他怕的早不是宿命,而是她的无动于衷。
混沌不定的喘息,大脑也逐渐空白,无我剑如攀附藤蔓,下意识地缠紧两人。
流淌剑刃像贪图他的温热皮肤,不知不觉拂过他的脖颈及喉结,直至触摸到锁骨处的幽蓝宝石。
有一瞬间,楚在霜从朦胧中回神,意识到只要夺走此物,便能将他永远留下来。一直以来,她都推测蓝宝石项链是传送法器,否则无法解释他的来无影去无踪。
潜藏的占有欲蠢蠢而动,却不料很快就被察觉。
他好似体会她走神,一改方才隐忍克制,探出舌尖吻了回去,只将她气息彻底搅乱,连带无我剑都松懈下来,才勉强挣扎着从中脱身,没让她将无远弗届摘走。
斐望淮扶住项链,又见她唇边水意,他喉结微动,低声道:“真想要这个,下次再给你。”
对他来说,生死不足为惧,但要等尘埃落定,卸下诸多职责才行。
“抵达之后,离姓元的远一点……”他略一停顿,又补上一句,“……还有别乱收东西。”
下一刻,魂火从蓝宝石中弥漫,缓缓将他身躯包裹,果然是启动传送术法。
楚在霜伸剑去追,却还是晚了一步,连火星都没捞住,眼睁睁见他消失。她赶忙开窗查看,又四下寻觅踪迹,无奈法器能穿梭极远,附近居然都不再有魔气。
她正暗自生恼,心说捆得太松,竟让他蹿出剑刃,却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将注意力转回房间里。
只见桂花包纸袋边的五彩绳结安然无恙,不远处的另一绳结却化为乌黑灰烬,正是浦荣所送的那枚。
次日,先遣小队整装待发,本担忧有魔修进攻,谁料一夜风平浪静。众人昨晚隐隐看到魔修行踪,但不敢太深入,白日过去探查,却什么都没了。
郁冷萱探路归来,汇报道:“原以为北边有魔修埋伏,如今却连痕迹都消失,应当是不知我们身份,所以没正面交手。”
李荆芥用手指一敲天宝鼬脑袋:“小天守夜也没发现生人,估计是魔修经过,没在此停留太久。”
楚在霜听闻此话,心说同伴肯定猜不到,昨天晚上来的那一位,确实对天宝鼬不是生人。
好在斐望淮只对浦荣心怀敌意,夜里拜访还算沉稳低调,看来不愿惊动过往同门。
思及浦荣的五彩绳结,楚在霜更是心中生歉,眼看对方露面,连忙主动询问:“对了,你昨日要说什么来着?”
昨晚,浦荣在门外支吾不言,偏她当时心猿意马,实在是顾不上多听。现在都迎来清晨,才有空提及此事。
谁料浦荣闻言,脸上略显窘迫,出声解释道:“我不是曾给你一枚绳结……”
楚在霜听他说起绳结,骤然心虚起来,一时暗叹不妙。斐望淮也不知发什么疯,临走前烧毁那只,不像他平日的所为。
“昨日听来一些本地习俗,才发觉此举略不妥,望你不要见怪才好。”
“不妥?”她迷惑,“不是祝福平安的绳结么?”
千香结有保平安的美好寓意,这是她从斐望淮梦中得知的。
“红色绳结确实是保佑孩童平安顺遂,但五彩绳结却有其他含义,好像用作圆月佳节的邀约。”浦荣面露为难,含蓄地暗示,“要是有人收到多枚绳结,没准赠礼者间还大打出手,唯有一人最后能去应约。”
四象玖洲向来民风粗犷,不提北边恣意妄为的魔修,剩下的仙修紧挨淮水,也不是保守之辈。用修为争得心悦者的垂青,销毁其他竞争者的绳结,算是月圆之夜不成文的习俗。
只是书上并无记载,外来修士自然不知。浦荣也是昨夜归来,撞上本地人的交谈,才领悟此举的逾矩。
楚在霜听他说完,也是第一次知晓,还会有此等习俗。
难怪他说下次再给她,下次竟然是指月圆夜!
她回想斐望淮古怪之举,再思及带着的五彩绳结,现下好像揣着热红薯,总觉得怀里说不出烫,堪称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