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传来谢灿然的声音, 他用指尖撑着门，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谢灿然起来了, 就在外面。
宋勉身上被凉水冲着, 热度消退了些许, 他开窗户把气味散出去。
外面的谢灿然没有得到回应, 没有再敲他的门, 语气中仍然带着关心。
“哥哥？”谢灿然喊他。
“你没事吧？”
宋勉嗓音沙哑了些许, 靠着门回复，“小殿下, 能不能帮我个忙。”
谢灿然：“当然可以。”
“哥哥需要我做什么？”
“你去把我的背包还有床边的抑制手环拿过来。”
宋勉是oga的事情身边没有人知道, 这件事他父母一直都让他隐瞒，今天差点就要暴露了。
如果谢灿然发现他用的抑制剂是oga的抑制剂……
那就是分分秒会暴露。
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个时候显出来谢灿然性格的可贵之处。
谢灿然从来不会问他他不愿意说的事情, 他不多说, 谢灿然不会刻意打听, 他让谢灿然做什么谢灿然就会做什么。
“哥哥, 要我进去吗？”谢灿然很快又回来了。
“你别进来, ”宋勉这么交代一句，他转了个身，指尖放在门把手。
“你把东西放在门口，我一会自己拿。”
“小殿下, 你先回去睡觉，不要偷看我。”
谢灿然“哦”一声，乖乖地照做了, 把东西放在地上, 然后后退了好几步。
“哥哥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宋勉等了一会, 房间里安静下来，他身上没有力气，因为刚冲了冷水澡，身上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咔哒”一声，房间门打开了，宋勉在地上看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窗外的月光落进来，刚刚在他门外的人已经听他的话乖乖地上了床，床上只有一个鼓包。
宋勉有些想笑，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他把地上的东西拿进洗手间，从背包里找出来抑制剂。
他又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抑制手环也戴上了，体内的燥郁气息逐渐地平复下去。
加上前一天打的抑制剂，他已经打了三针抑制剂。
正常oga的发-情期最多用两针抑制剂，他这一天的时间就用了三支，可以说非常不正常。
抑制剂用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宋勉觉得差不多了才打开门出去，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下身是刚刚随手找的短裤。
两条腿露着，他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哥哥，我现在可以看了吗？”谢灿然问他。
宋勉说“可以”，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小oga，唇角带着些许笑意。
他一松口，谢灿然坐起来，打开了床边的暖灯，目光先是落在他腿上，然后飞快地收回视线。
“哥哥，你刚刚是怎么回事，现在有好点了吗？”谢灿然问他。
宋勉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把抑制剂的盒子放在背包里面，正在收拾东西，旁边多一道影子。
身上多了一件外套，是谢灿然的，他们两个穿的尺寸差不多，上面带着些许谢灿然身上的气息。
“没事，这几天有点不舒服，”宋勉碰到谢灿然的手指，谢灿然皮肤很热，下一秒，他的指尖就被捏住了。
“哥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谢灿然有些着急，对他说，“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明天还要竞赛，我这是小毛病，过两天就会好。”
宋勉指尖被谢灿然的掌心包裹，热度仿佛顺着传过来，他很快避开了。
他的热-潮刚刚压制下去，要是再来一回，明天他可能就不用竞赛了。
谢灿然目光略微顿了一下，很快收回了手，“哥哥这是什么毛病，你现在身上还难受不难受？”
“已经好了，是信息素问题，有时候不太稳定。”
宋勉站起身，他说的也差不多是实话，他站起来也不及谢灿然高，他按了按谢灿然的肩膀。
“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竞赛。”
“我真的没事，放心。”
谢灿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眸盛着他的影子，这般板着张脸蹙着眉，温和的神情收去，居然真的有几分凌厉的气质显出来。
“哥哥明天跟我去趟医院。”
谢灿然说：“我担心你。”
宋勉知道人体的皮肤能够传过来温度，原来人的话语也能。面前的少年话语像是轻轻的一片羽毛落在他身上。
“明天再说，我们先睡觉。”
“那我当哥哥是答应了。”
宋勉心里已经在盘算着第二天和谢灿然分开睡，他应了一声。
谢灿然探出来一个脑袋，把他的被子按了按，又摸摸他的额头，在漆黑的环境看着他。
他察觉到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睁开眼瞅谢灿然一眼，伸手揉了下谢灿然的头发。
“快睡觉。”
谢灿然顺着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嗓音略低，听上去有些委屈。
“哥哥不愿意跟我说我也不会多问，但是我还是希望哥哥可以告诉我。”
又开始撒起娇了，宋勉有点想笑，他揉揉谢灿然的发丝，带着几分纵容在里面。
“好，我尽量。”
宋勉以为自己后半夜还会难熬，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一番，他慢慢地睡了过去，睡得还很沉。
第二天还是谢灿然叫他起来的，睁眼是明亮的房间，谢灿然凑在他面前，指尖还维持着拽他被子的姿势。
“哥哥，起床了，一会要去集合看考场。”
宋勉身体底子还可以，今天没有感觉到怎么难受，他闻到了饭香味，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桌子上带回来的早饭。
“早饭我已经买回来了，有小馄饨和蟹黄包，还有豆浆和菌菇包和鸡蛋，食堂里只有这些。”
宋勉：“……”这些也不少了。
谢灿然又碰了碰他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才稍微放下心。
“哥哥，先起来吃早饭，考完试我们一起去医院。”
宋勉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他自己换了衣服，旁边的少年瞅他一眼就收回视线，在桌子边帮他把小馄饨盛好，鸡蛋也剥好了。
“你吃过早饭了？”宋勉问，他一边反思是不是太依赖谢灿然了。
谢灿然瞅着他说：“刚刚吃过了。”
宋勉摸摸自己的手腕，现在没有前天晚上那么难受了，他吃了一半早饭，剩下的没吃下去。
剩下的谢灿然都吃完了，包括他吃了一半的小馄饨和他喝剩一半的豆浆。
谢灿然说不能浪费食物，他在一边也不好说什么，瞅着谢灿然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下次你直接叫我就可以。”宋勉说。
谢灿然应了一声好，送他到了安排的教室门口，他们两个科目不同，在不同的教室考场。
“哥哥加油，结束了我过来找你。”
谢灿然把准备好的保温杯和小饼干塞到宋勉手里，这些都是他提前准备好的，顿了顿说，“杯子里的水是热的，哥哥要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英语会议室就在隔壁。”
“我知道了。”宋勉不可避免地唇角抽了一下，他把保温杯和小饼干接着，催促谢灿然快点过去。
宋勉进会议室的时候铃声刚好落下，抱着粉色的保温杯和谢灿然烤的小熊饼干，他把东西放到了桌子里面。
这里聚集的都是各个学校推荐来的翘楚，他这边是分科数学，台上的老师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似乎是哪本练习册的编纂人。
“你们都是从各个学校过来的，竞赛的规矩我先跟你们说一遍。”
“第一就是我们反复强调的，严禁作弊，更严禁在成绩出来之前泄题。第二，总分210分，按照成绩高低论名次，各科第一会获得竞赛奖杯，还有资助方提供的奖金。”
“奖金是五千元。更重要的是此次成绩会记录在你们的档案里，以后会成为你们入考军校或者名门学校的加分项。”
“去年拿得竞赛第一的一名同学，他后面参加了星都奥林匹克单科竞赛，之后拿到了前十的名次，被军校破格录取。”
宋勉在底下听着，军校几乎是星都每个学生的梦想，谁不想肩负使命，为星都效一份力呢？
军校的分数奇高，进去之后要么身体素质过人，要么是各个领域的高精尖人才。
要求也很多，必须要有最低一样含金量荣誉奖项。
奥林匹克算是比较有含金量的荣誉奖项之一。
台上的导师没有跟他们废话太多，又讲了竞赛的规矩，试卷发给他们，他们每个人有自己的号码，座位按照号码排。
然后人就走了，教室里只有他们这些参加竞赛的学生，没有老师看着他们。
宋勉听说过，这种会议室里能做竞赛考场的都有检测仪和针孔监控设备。
导师能够通过终端设备看到他们。
宋勉接了答题卡和竞赛题，他很平常心，奥林匹克什么的估计选不上，但是奖金说不定可以冲一冲。
拿到第一能得到奖金，却不一定能够拿到参加奥林匹克名额。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宋勉眼角能够扫到一角粉色，上面的小猪双手撑开，嘴巴是笑起来的，看起来像是在说“加油”。
宋勉眼角扫到了，不由得唇角勾起来。
他开始做题，周围只剩下笔尖摩擦的声音。前几年的竞赛题他都做过一遍，他的数学常年接近满分，做起来倒是不太吃力。
毕竟他们学校本来题的难度也比平常学校高。
宋勉做完了一整张试卷，时间刚刚好，铃声响起，导师进来收他们的试卷。
他们这边是要考三天，三天都是上午考试，下午改试卷可以自由活动。
最后成绩按照三天的总分算。
宋勉拿了保温杯和小熊饼干出去，外面谢灿然已经在等着他了。
“哥哥考试怎么样，还顺利吗？”谢灿然问他。
“还好，”宋勉说，“你呢，你那边怎么样？”
“也还好，”谢灿然说，“我们只有前两天是笔试，最后一天是答辩。”
“答辩？是临场发挥吗？”宋勉问。
谢灿然点头，“是临场发挥，两人一组，看配合程度。”
宋勉略微扬眉，这样无疑是加大了难度，毕竟过来的都是各个学校的学生，口语水平不一。
谢灿然看出来了他的疑虑，笑起来，“哥哥放心，我应该没问题。”
说着，谢灿然看了一眼终端，“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吃完饭正好去一趟医院。”
宋勉：“……”看来这一趟是必须得去了。
路线谢灿然都已经安排好了，什么都不用他操心，谢灿然也向导员说了声，导员给他们假条让他们两个出校门。
宋勉被安排地明明白白，坐在车上，谢灿然才想起来什么，扭头看他。
“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自作主张。”
谢灿然眼睫略微垂着，里面一片澄澈，他的眼珠是浅色，看人时总给人感觉一眼能够看到底。
“我不是已经跟着你出来了。”
宋勉挑眉，“要是觉得你自作主张，我会跟着你出来？”
“我是怕哥哥觉得我烦，我担心哥哥的身体。”谢灿然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瞅他一眼，说，“哥哥不嫌我烦就好。”
耳尖动了动，略微红了。
宋勉目光在谢灿然的耳朵略微停留，笑起来，“不要想那么多，我要是烦会告诉你。”
何况谢灿然一直在关心他，他怎么可能会烦呢。
怪不得都说oga是极其敏感的生物，确实如此。
但是谢灿然的敏感很惹人怜惜。
宋勉再一次把自己排除在了oga之外。
到了医院先挂号，宋勉知道自己的毛病，他直接挂了信息素问题，去了医生那里，谢灿然并没有进去，说在门口等他。
“哥哥，我在门口等你，有事你再喊我。”
宋勉一个人进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环境，这里的信息素医生是一位老先生。
他之前都是让同一个医生一直帮他看，他也付给对方一大笔钱，何况他的信息素问题是需要保密的。
来都来了，老先生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挑了几个点说。
“发-情期情-潮很凶。”
“两天用了三支抑制剂才勉强压住。”
老先生看他一眼，又看看个人资料上的性别，眼镜下的眼皮子垂着，问他，“你是帮外面的朋友问的？”
宋勉正愁怎么说，闻言“嗯”了一声，“他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他不好意思，让我过来问问。”
“现在是在上高中？二次分化倒是正常，可能是碰到了喜欢的alpha，或者误食药物引起的，还有可能是信息素数值问题，信息素数值问题我们这里不接诊。”
老先生轻咳了一声，说，“有许多oga初次发情期过激的病例，这个时候不要打抑制剂，可以偶尔自己抒发。”
宋勉：“……”
他下意识不愿意去想老先生说的自己抒发是什么意思，老先生跟他说完了，给他拿了药单，上面都是正常可以静心镇定的药剂。
宋勉拿着药单子出去，外面谢灿然还在休息椅上坐着，看见他出来站起了身。
“哥哥，怎么样？”
宋勉把药单给了谢灿然，让谢灿然看。
“上火了？”谢灿然拿着药单子看，几种药品都是常见的药。
宋勉：“嗯，没什么大事。”
说着，瞅一眼谢灿然，谢灿然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笑起来，“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真有事不会瞒着你的，放心吧。”
谢灿然看着他，好一会“嗯”一声，带着他去把药拿了。
下午他们没什么事，宋勉的打算是再复盘一下竞赛题，在此之前，他要先解决住宿问题。
宋勉路上的时候跟谢灿然说了，“小殿下，剩下两天我们分开住。”
宋勉：“我们两个睡在一起不合适，而且最近我身体状况不太好，我们还是分开。”
他以为得哄谢灿然一会，谢灿然却答应了，点点头说，“那我们回去跟导员说，哥哥能不能住我隔壁？”
“可以。”宋勉说。
谢灿然笑起来，“哥哥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叫我。”
他们两个回去跟导员交涉，导员重新又找了一间房间，钥匙拿给他们，就在谢灿然房间隔壁。
当天晚上，他睡在隔壁屋子的床上，其实换了也和不换没太大差距。
谢灿然时不时地过来串门，来看看他的身体情况，他的床也是谢灿然给他铺的。
在他房间里忙来忙去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比海螺姑娘还要勤劳。
接下来两天都是上午考试，第三天下午结束。但是谢灿然的答辩要延迟一会，他们可能下午回去来不及。
竞赛是一个月之后公布成绩，奖杯和奖金也是一个月之后分发。
宋勉结束之后谢灿然那边还没有结束，辩论不知道能不能围观，他到了英语教室，一边在看终端信息一边试图隔着玻璃找谢灿然的身影。
今天星都放假了，班级群里很热闹，好几个同学艾特了他们参加竞赛的同学，询问他们的情况。
他们小群也很热闹。
梁恒：勉勉，我听池慕说你们已经结束了，英语因为辩论赛要晚点，那不是你们明天才能回来？
宋勉：嗯
曲小天：勉勉感觉怎么样？
宋勉：还行
梁恒：勉勉，要不我们两个去找你怎么样？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要寂寞死了
梁恒：池慕说他不回去，打算去爬山，正好就在三中分校不远，要不要一起去
梁恒：/抛媚眼/
正好明天也是周日，宋勉抬眼，隔着玻璃看到了里面演讲的少年。
谢灿然在他面前总是容易害羞，在外面却闪闪发光，台上的少年眉目温和，金发灰眼，白衬衫和蓝白校服很衬他。
垂眸看着演讲稿，眼睫浓黑，很俊。
这两天谢灿然都在围着他转，他本来是想下午带着谢灿然出去转转，如果梁恒他们过来，去爬山倒是不错的建议。
宋勉回了信息过去。
：等谢灿然结束问问他
曲小天：他已经买好票了
曲小天：。
宋勉：“……”
宋勉在门口等了一会，里面的谢灿然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朝他看过来，眼里带着些许笑意。
“哥哥。”谢灿然一结束立刻出来了，“你怎么一直在这里等着，没有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