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澜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节奏。

        他发现,  只要亮出红眼，自己对周围辐射的敏感度就会大大加强，其中最立竿见影的就是饥饿感。

        在经历了前两次后,  宗澜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  至少不会像第一次那样,  因为只吃了个水煮蛋而饿得头晕眼花，刀都拿不稳。

        “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逐渐恢复神智的孕妇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她完全不清楚这些比手腕还粗的脐带是怎么扎根到她肚子上的，还不止一条，密密麻麻堆起来的时候将整个视野都占满。

        这些还不是最让人感到害怕的。

        真正让人害怕的，是那个高挺的肚子,  还有肚子最上边一层已经被勒出近乎于透明的肉色薄膜,  仔细往里看，还能看到有东西在游动。

        一边看,  宗澜一边想起李君泽在进来前和他说的话。

        普通人看到这样的场景，的确是种精神污染。好在他是意志坚定的医生,  精神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会因为这点区区小事而动摇。

        因为急着清除污染，宗澜也不讲究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亲爱的第一次清理污染源,  一定不知道具体流程吧】

        【这种时候,  一位体贴细心的前男友，就很有存在的必要了】

        宗澜简直懒得理l。

        他开口问道：“这个孩子，很可能不是人，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有那么一瞬间,  孕妇的脸色再度变得惨白。

        她青色嘴唇嗫嚅着：“我、我啊啊啊啊啊啊！”

        说到一半,  孕妇口中忽然发出惨叫。

        薄薄的肚皮上骤然映出一张狰狞模糊的脸,  尖锐的爪子抵在肚皮上，牙齿呲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挠开孕肚破膛而出。

        孕妇疼得浑身冒冷汗，周围的脐带止不住在痉挛。

        宗澜想了想：“这样吧，我帮你剖腹产，但是这个孩子肯定是活不下来的。这倒不是我不让，而是你看它，都已经这样了。”

        他前几天才看了电视剧，在待产台上还是得尊重妈妈的意愿。

        “别、别伤害我的孩子。”

        即使那么疼了，疼到脸上青筋毕露，眼球泛白，孕妇仍旧咬牙发出微弱的气音：“它，它是个好孩子。医生，求求您，您可以让我恢复过来，也一定可以让它也恢复正常。”

        面对这个问题，宗澜沉默一下：“那我还真不好说。”

        就在刚才，宗澜明确表露出，他要净化掉孕妇肚子里的罪魁祸首时，对方的反应相当剧烈，透着肚皮都能感觉到那股子怨毒的眼神。

        搞得宗澜难得有些紧张，收拢在袖子里的手术刀一直绷紧，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最近的脐带和他一刀扎到肚子里一击毙命的距离。

        很显然，这玩意在肚子里已经有了自我意识。

        他把孕妇的半恶堕给净化回来了，那些脐带可没消失，反而舞得更欢快。

        不过宗澜同时也注意到，在孕妇不断重复着她肚子里是个乖孩子后，肚皮上那张狰狞的恶堕脸竟然真的瑟缩了一下，原本即将划破肚皮的指甲也蜷缩起来，看起来格外忿忿不平。

        为此，宗澜生起了浓浓的好奇。

        他记得耿宁萌说过，恶堕这种东西，已经丧失了为人的思考能力，只剩下掠夺的本能。否则大灾厄过后这么多年来，人类完全可以把恶堕绑回来关着，而不是一劳永逸地清理掉，没理由对自己的同胞这么残忍。

        现在看来，孕妇肚子里的婴儿似乎并没有完全变成恶堕，或者说，也和孕妇一样处于半恶堕情况。

        宗澜拿起手机，开始了自己的忽悠。

        【宗澜】：你不是想要污染辐射吗？该你出力的时候到了。

        “我可以尝试一下，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说：“第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者说，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亦或者有什么很深的执念吗？”

        寻常调查员遇到这一步，都是得一边躲避恶堕和恶堕战斗，一边到处寻找污染源诞生的线索。因为有的时候污染源并不一定会在恶堕体内，也有可能在其他地方，即使除掉恶堕，没有除掉污染源，恶堕也能进行快速复原。

        但宗澜就省事多了，他把孕妇身上的污染辐射一拔除，强行把人从半恶堕化唤回神智，现在手上还掌握着把柄，完全可以直接问当事人。毕竟没有人比当事人更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孕妇沉默了许久。

        “我的子宫先天性畸形。没有生育能力，好几次怀孕都滑了胎。这次怀孕的时候过来检查，医生说，保不住胎的可能性很大。”

        “然后，有人告诉了我一个偏方。”她牙齿打颤：“把那个东西和水一起，伴着吞，吞服，就可以生下孩子。”

        “东西呢？”宗澜问。

        “已、已经喝完了。”

        宗澜倒也不着急，他把这段话录下来后，提交了到通讯器里，这才亮出手术刀。

        “接下来我要开始清除污染了。”

        “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让你的孩子恢复正常。如果可以的话，你让他听话点，我一向不会主动出手，只会被动防御。”

        宗澜犹豫了一下，遗憾地说：“加钱也不行。”

        另一旁，余志强带着花臂，两个人鏖战许久，终于从十六楼冲上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