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后, 宗澜彻底不理l,闭眼假寐去了。
直到车子开回诊所,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等回到诊所后, 一路上浑浑噩噩的街头画家这才坐到诊断桌前,两只手却仍旧抱着自己的头,一副深受打击,精神恍惚的模样。
医生们带着今天使用能力过后, 过度困倦的小女孩去病房里休息了。整个一楼只有画家无力抽泣。
也无怪乎画家这样。
只是任是谁,被告知自己一直都待在一场骗局里,欣赏是假的,利用是真的,都会崩溃。
更何况,那些利用并不仅仅是普通的利用。
“医生”
画家抱着头,紧紧凝视着桌面上那点墨迹, 眼眶不断颤抖:“我害死了很多人吗?”
宗澜换了身正经的白大褂, 戴上金丝眼镜, 内心略微苦恼。
不难看出,现在患者正在被自己内心折磨。
拥有过高的道德感的人, 很难对这种事情完全释怀。
而且并非一幅画,据宗澜现在手上拿到的资料来看,这段时间剥皮教会能在江州基地市搞这么多事情,其中至少有70都是街头画家在背后提供援助。
制造污染源是件难事,但只要拿到一个初级污染源, 再给它升级,就简单多了。他们加工了画家的画, 用不同的手段放到毫无防备的普通人手里。造成的后果自然不必多言。
已知一份案例, 便是这幅画被包装成某位名家的画作, 在展览馆被买下来,拍卖的老板开心地把画挂到自己别墅里,结果当晚污染源激活,整个别墅里的人都得了奇怪的病症。收容中心的调查员们赶到的时候,整个别墅已经变成一片血海炼狱。因为那副画的内容正是食人者。
画家并不知道他画出来的画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他只不过是挥笔画出了自己想表达的艺术。
“我已经把文件给你了,关于这个问题,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有答案,不需要我来回答。”
宗澜扶了扶眼镜,毫不意外地看着画家的脸色一下子惨白。
“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会,我怎么会害死那么多人”
这些天是街头画家从小到大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富商很喜欢阴郁血腥的画风,画家碰巧也擅长这种类型。
他什么也不用干,不用考虑金钱,也不用考虑更改画风迎合市场。因为赏识他的富商说只需要按他自己最喜欢的风格来就好,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画室来,提供的全部都是昂贵的绘画材料,光颜料的价格都是之前画家想都不敢想的私人订制。
在这样优渥的环境下,街头画家的效率有了极大的提高。
这半年来,为了报答富商的赏识,他废寝忘食,日以继夜地在画板面前爆肝,提供了许多画作。
“可这些,全部都变成了害人的东西。”
画家感觉自己摇摇欲坠。
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件事情如果被久卧病床的母亲知道,会有多大的影响。
宗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好受,但这是事实。”
“乍然知道这样的消息,你应该一下子很难回过神来。”
他转动手上的钢笔:“但不管如何,你只需要明确一件事,罪魁祸首是剥皮教会。不要把别人的罪责,揽到自己的身上。当然,这个事件里最无辜的是那些因为污染源死去的人,不管如何,身为画作的绘制者,即使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应该承担责任。”
年轻的医生意有所指。
“或许你可以试试用别的办法赎罪。”
目送着画家失魂落魄走向病房的背影,宗澜放下手里的笔。
他冷淡地看向侍立在门口的大门徒:“现在,你可以说出理由了。”
其实按照宗澜之前的想法,他是打算把街头画家送到收容中心去的。顶多在送过去之前,免费做几次心理辅导。毕竟画家脱离了剥皮教会的资助后身无分文,而宗澜的宗旨就是死要钱。
但是在回来的路上,大门徒斗胆向宗澜进言。
现在,他正站在宗澜面前,垂首道:“阁下,既然想要达成您的目标,我们应当积攒更多的力量。”
宗澜:“啊?”
我要达成什么目标?我怎么不知道?
他疑惑地看着大门徒,可惜后者完全没有get到他的意思,语气充满失落:“阁下,接下来的日子,在下无法再贴身为您下厨了。”
给里世界第一人做饭的待遇,放到瘟疫医生内部,那也是抢的头破血流。当初宗澜选拔大门徒的时候,私底下这些门徒可是十八般武艺用上,各种内部斗争心理战,刀光剑影手段层出,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至高无上的荣耀职位。要这么让出去,着实有些不太甘心。
但大门徒早就已经考虑好了,语气充满一往无前的坚定:“阁下想要的,吾等必会将其带回!我们永远是您手上最锋利的剑!”
宗澜:“”
他真的觉得从废弃别墅回来后,这群下属一个个都不大对劲。
于是怀着这个的思索,他吃完晚餐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通洗漱过后,宗澜换上了自己的新睡衣坐到床上。
为了避免上回恐龙睡衣的尴尬,他已经把自己的睡衣全部换成了正常款式,即使走在修道会路上,也不会出现当初那样的社死状况。
躺下前,宗澜看了眼手机。
【亲爱的先睡吧 ,还没有到时间呢】
l发来一张笑眯眯的黑猫表情包【等时间到了,我会叫醒亲爱的】
意思是,还要继续等了?
宗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在试探l和试试能不能去修道会之间选择了后者,果断地将被子一拉,沉入睡眠。
虽然一路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实际上已经很困了。
过度消耗眼睛的力量,导致宗澜整个眼眶周围火辣辣的疼。旋即而来的还有疲惫,劳累,和困意。
这一觉,就睡了好几个小时。
从暮色西斜睡到月明星稀。
遗憾的是,这一次睡觉,宗澜试图调动起上回牵引自己去往修道会总部的力量,却仍旧没能成功,反倒结结实实睡着了。
直到有人在他耳边暧昧地低语——
“亲爱的,该醒了。”
滚烫的吐息如同热风般钻进被窝里,舔舐着脸颊的两侧。
冰冷的手从背后撩起年轻医生的长发,轻轻搭在肩头。隔着薄薄一层衣服,似乎都能感到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