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被按着被亲吻多久,空寂寒冷的房间拔高了好几度,只能余下衣料摩挲和唇齿纠纷的汨汨水/声,l才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凶狠的吻。
刚一分开,宗澜猛然将人推走,止不住地喘息,胸膛剧烈起伏,站都几乎站不稳,面颊通红。
他自己看不到,但l却能够毫无障碍地视物。
年轻医生的嘴唇高高肿起,艳到近乎靡丽的地步,艳得人喉头干渴。
而他恼怒的神情,无疑只能增添更多兴致。
就像眼角仍旧挂着的泪痕一样,除了让某个东西产生变化以外,根本争取不到怜惜和优待。
冰冷的手终于松开了他不堪重负的下颚,转而抚摸起嘴唇来。
l轻轻将宗澜唇角的血擦去,毫不在意血污浸染自己的手套。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仿佛背道而驰,性格天差地别。
一个稚嫩青涩有自己的原则,另一个虚伪口腹蜜剑无所不用其极。
他俯下身去,暧昧又轻佻:“现在你懂了么?我亲爱的。”
宗澜没有停留,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修道会总部。
一下子得知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又经历了这样的事,他需要一个安静的能够让自己自我思考的环境,才能慢慢捋清过载的信息。
难得的是,l也没有阻拦。
不仅没有阻拦,他还痛快地放开了权限,让人从这片被噩梦包围的地界顺利逃生。
伴随着另一个人的离开,偌大一个修道会会长房间陷入沉寂。
门外第二主教的求见声仍在继续,烦得l挥挥手,把人打出去的同时赏了一个滚字。
这下彻底死寂。
l平时并不喜欢在这里。因为这里并不是他的房间,而是“父亲”的。
他曾经在这里发现了“父亲”的日记,所以这里对他而言颇具纪念意义,除此之外便是没了。
只是在接手修道会后,还是得做做样子,至少还得借着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接见下属。所以偶尔l会出现在这里,但不会久待。
然而今天,他却在那张软垫上坐了下来。
宗澜需要时间平复,自己又何尝不是?
许久,他才用手按住自己的脸,冷声嗤笑:“是啊,我疯了。”
直至今日,面对空荡荡的房间,l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我早就疯了。”
他在被流放的监狱里独自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岁。
那里只有灰茫茫的雾,没有人,没有生物,甚至没有其他多余的色彩,足以把人逼疯。
为了消磨时间,l只能戴着镣铐孤零零地沉睡。
好不容易从无尽的荒芜中醒来,终于发现自己能够有机会接触到外界,视角却只能固定在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
一开始在诊所初见,l想起了很多。
于他而言,宗澜是青涩的自己,是他不愿回忆的过去。
刚开始l的确萌生了杀意,他甚至没有掩饰。
同一个时空不能存在两个“宗澜”,而l想做的事情太多,这些事情归根结底不过两个字,那就是复仇。
若是想要复仇,他就必须得成为“宗澜”。只有拿回这个名字,才能够使用这个身份完成自己的计划。
不过即使有杀意,l也没有要折磨另一个自己想法。
所以他才会提出建议,“怎么样,要考虑死在我的手里吗?”
“我会用最温柔最舒服的方式,赐予你死亡。”
这句话并非虚言。
l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悄无声息地拿走尚未成长的自己的命。
可是宗澜不想死。
在那个灰蒙蒙的下雨天,年轻的医生手里执着手术刀,眼神通红锋利如同带刺玫瑰,只消一眼便能杀人于无形。
正是那一眼,让l改变了主意,升起恶意和兴致。
他想看这个青涩的自己,是怎样被命运戏弄,走上那条专属于自己的,悲惨的命运之路。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恶意变了。
“我早该杀了你的。”
l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上不久前在降神仪式里受伤未愈的伤,喃喃自语。
包括瘟疫降临的时候,l明明可以不去救他。
就让他这样,变成蝴蝶飞走。
在决心出手的瞬间,l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
——他被这只蝴蝶心甘情愿地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