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香气笑了,她就说这丫头不可能这么好心。
“想得美!”王秋香忍不住说。
小芳:“没你想得美。让大胖帮我问问中学要不要我,你又是让方剑平补课,又是让我爹找孙组长。老太婆都没你美!”
王秋香知道她说的“老太婆”就是高氏,故作不知,“老太婆就没我美!”
张支书一听又要吵吵起来,忍不住数落王秋香:“你几岁了?跟她吵吵还有脸了?”
王秋香没脸,她的计划确实太美,当兵教书两不耽误。
“剑平,你看呢?”王秋香问。
方剑平道:“小芳逗你呢。我们就瞳瞳一个孩子,哪用大胖照顾。”朝东边张老二家的方向看一下,“真是个男孩,她还等着呢。”
王秋香想起高氏今天听到要当老祖奶奶了,那个兴奋劲儿,“也是啊。可能到时候都分不过来。”猛然看向小芳,“故意的?”
小芳:“傻子!”
王秋香扬起巴掌。
小芳抡起拳头,瞪大眼睛,怕你!
王秋香怂了。
方剑平把小芳的手拉回去,“好了。就这么定了?”问王秋香。
王秋香道:“我明儿就去。”转向大胖,“你可得给我好好学。”
大胖低下头装没听见。
王秋香揪住他耳朵:“跟你说话呢。”
“我可以在家自学,花那个冤枉钱干啥啊。”大胖小声嘀咕。
王秋香嗤笑:“我还不知道你。指望你自学,我都不如指望瞳瞳自学。”
大胖气得跳脚:“他还在小芳姐肚子里。”
“那也比你强,至少不会到处跑。我告诉你,不用干农活的时候,你剑平姐夫上课的时候,你都给我去学校。别以为到了农场就管不了你。我让你小草姐或者杨斌时不时去看看。让我逮住你没在教室,看我咋收拾你。”
大胖张了张口,“你你——你不是跟小草姐不对付?”
“不是我跟她不对付,是她以前不懂事招人烦。他们要是不帮忙,反正家里平时也没事,大不了我去。”
大胖服了:“我去上学你去干啥?”
“看你!”
大胖:“……”
掉头就走。
王秋香下意识问:“干嘛去?”
“回家你也管?”
王秋香噎了一下,“熊孩子,又欠揍!”
张支书:“你就不应该跟他说这么多。不放心直接去不就行了。还能抓个现行。”
大胖脚步一顿,幸好他娘不是他大爷啊。
幸好小芳姐以前傻不拉几的,这要是个聪明的,恐怕也会被他大爷收拾成傻子。
小芳扯一下方剑平让他看。
十五的月亮是圆又亮,方剑平顺着她的视线清楚地看到大胖停下,顿时乐了,小声说:“叔,你吓着大胖了。”
张支书回头看去:“半大小子以为自己很聪明。岂不知这些都是咱们小时候玩剩下的。又不是只有他年少过。”
大胖拔腿往家跑。
王秋香笑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慌成这样。对了,剑平,要不要把他期末考试的试卷带上?”
方剑平记得他小升初是按成绩入学,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带上吧。”
“那我回去找找。”王秋香转身看到小芳,“你还不去睡?”
小芳不困。可是一想到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就拉着方剑平回去洗澡。
然而她要是知道方剑平要帮她洗,她宁愿干瞪眼到天亮。
“她才这么点。”小芳无奈地指着腹部,“七八个月了咋办?”
方剑平:“还是我帮你洗啊。”
“几个月你也不嫌累。”小芳夺走毛巾,“我都说了,她要是这么弱,生出来也长不大。”
不是小芳诅咒自己的孩子,主要是现在的医疗水平不行。
尤其清河这个小地方,每年都会有孩子因为无药可医,或者路况差耽误了治疗而夭折。
这点方剑平也知道,“可是——”
“别可是。没了你再努力。”小芳怕隔壁听见,小声问:“不行了?”
方剑平朝她脸上拧一下,就去厨房烧热水。
小芳乐了。
方剑平听到笑声不禁说:“等瞳瞳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你有的等了。”
殊不知显怀之后肚子真一天一个样。
八月下旬,小芳的肚子就比之前大两圈。
王秋香给大胖报名的时候帮小芳问了,她挺着个大肚子上中学非常不合适,老师一脸的为难。
小芳也不是一定要去。只是她成了中学生,她爹娘心里会好受一些。尤其她娘在高氏面前也能挺起腰板。毕竟村里男女老少加一块也没十个中学生。
学校为难小芳也没强求,反而希望孩子是个男孩,别跟原著中一样是个女孩。这样她爹娘也能笑的合不拢嘴。
尤其对上高氏,她绝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见着她娘就呲。因为惹急了,她娘可以不让她看到曾孙子。
不过当务之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豆子结荚,玉米抽穗了。
小芳躺在炕上看到腹部隆起的很明显,忍不住扯一下方剑平。
“渴了?”方剑平正在备课,头也不抬地问。
小芳:“不是。我这个样回头农忙的时候还能开拖拉机吗?”
方剑平赶紧放下钢笔,“还想开拖拉机?你也不怕把他挤出来。”
“工分就不要了?”
方剑平道:“明年再争。”顿了顿,“大不了多买点鱼和鸡,少吃点粮食。”
小芳也有此意,她家并不差钱。只是她娘那边难办,“那娘还不得一天三顿唠叨?”
“我就说爷爷奶奶说的。”方剑平说着,不禁拍拍额头,“我差点忘了,他们还不知道。”连忙翻出柜子找信封,“幸好婶不识字。她要是还怕花钱,就说那钱是爷爷奶奶给的。反正她也不知道咱们有多少钱。”
小芳提醒他:“爹知道。”
“叔知道也不会说实话。”方剑平觉得要不是因为丈母娘爱唠叨,他老丈人能天天去农场买鱼虾。
思及此,方剑平心中忽然一动,不能买可以钓啊。
西边沟里是钓不到了。
自打他和大胖弄两条鱼出来,全村出动了,以至于里面比篦子梳的还干净。要不是因为当初挖的深,又没法往鱼塘里放水,他们真能像锄地似的刨一遍。
方剑平拉开窗帘看一下天气,满天星辰,明天是个好天气,“小芳,明儿钓鱼去?”
小芳:“我没听清。”
“你没听错。咱们不去西边沟里,去东边河里。”
小芳猜到了,“那里也有人去。”
“那我们去摸田螺。”方剑平道。
小芳不禁问:“还有田螺?”
“没有?不可能吧。有水的地方就有那东西。”
小芳见他没明白:“没人捡?”
方剑平不确定了。
“那回头带个草篓子,别人要是问起来,我们就说装鱼。”方剑平越说越觉得这个办法好,也省得回头真没捡到别人笑他。
关键草篓子还很轻。
“睡觉。明天早点起,吃了饭就去。”方剑平立即吹灭油灯,躺下后手很自觉地移到小芳腹部。
小芳朝他手上一巴掌,“睡觉!”
“我今天还没跟瞳瞳打招呼。瞳瞳,我是爸爸,你现在是在妈妈肚子里。你说你都这么大了,来到这个世上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也不知道跟爸爸妈妈打声招呼——”
“啊!”
小芳忍不住抽一口气。
方剑平慌忙扶着她:“抽筋了?”
小芳朝他身上拧一下。
“痛痛——”
小芳又痛的吸气,“闭嘴!”
“我——”方剑平对上她愤怒的眼神,忙把话咽回去,“腿能动吗?”
小芳缓一会儿,无奈地道:“我没抽筋。”
“那怎么——”
小芳不敢提孩子的名字,拉住他的手移到腹部,最好挨痛的准备,说:“你再喊瞳瞳。”
“瞳——”
手底下动了一下。
方剑平这次看清楚了,不是小芳的腿抽筋,而是肚子抽筋,不不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动了。
意识到什么,方剑平猛然转向她,“你你,你的意思瞳瞳动了?”
话音落下,手又动了一下。
方剑平惊得睁大眼睛,“真是瞳瞳?瞳瞳——”
“别喊。”小芳连忙打断他的话。
方剑平下意识问:“为什么——我,我知道了。”孩子在她肚子里敲锣打鼓,疼的是小芳,“我这就让他睡觉。”手轻轻抚摸刚刚动的地方,“睡觉吧。爸爸妈妈困了。知道你来了,爸爸妈妈就放心了。乖啊。”
小芳不禁说:“他能听懂吗?”
“他都知道自己叫——叫什么,怎么可能听不懂。”
小芳:“你天天晚上对着他喊,他就是个聋子也知道你手放在我肚子上是在找他。”
方剑平不禁说:“有吗?”
小芳静静地看着他。
方剑平仔细想想,可不止晚上。他是早中晚啊。
还是别让小芳知道的好。
“好像还真有。他不动了,咱们睡吗?”
小芳从他身上移开。
入秋了,夜凉了,方剑平给她盖上毛巾毯,又往她另一边放一条薄薄的被子,晚上冷了伸手就能抓住。
小芳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怎么了?”
小芳就是想拉住他,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怕做噩梦。”
“有我呢。”方剑平靠近她一些,扣住她的手,“睡吧。”
等她整个人放松下来,方剑平又跟以往一样把人揽入怀中。
翌日清晨,小芳睁开眼睛就看到方剑平侧躺着抱住她。
注意到那条长长得手臂又被她枕一夜,忍不住叹了口气,跟他说多少次了,怎么就不听呢。
“方剑平,天亮啦。”小芳捏住他的鼻子。
方剑平不适的睁开眼睛,太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这么快?”
“你昨天太累吧。”
“昨天也没干什么。”
小芳坐起来,拉起他的手臂帮他活动活动,“以后不许再偷偷抱我。”
“害羞了?”
小芳瞪他:“害羞个鬼。你抱习惯了,以后瞳瞳出生睡咱们中间,你睡迷糊了当成枕头把他扔一边去咋办?”
“怎么会。”
小芳:“我的枕头呢?”
方剑平下意识说:“不就——”没有在身边,而是在角落里,“我——我尽量改,不,从今天开始改。你看天都这么亮了,是不是起来再说?”
小芳瞪他一眼就下炕。
“等等。”方剑平按住她,长裤和外套递给她。
小芳很无奈:“我又不是不能动。”
“我也不过是顺手。”
小芳换上衣服,把脚抬起来。
方剑平给她套上拖鞋:“这就对了。”顿了顿,“天冷了,不能再穿这中露脚后跟的鞋。让婶给你做几双新的吧。穿她的旧的也行,她的脚比你的宽。”
“已经开始做了。”小芳出去,太阳刺的她条件反射般眯上眼,“方剑平,天气这么好把奶奶给瞳瞳做的衣服都拿出来晒晒吧。”
方剑平看她的肚子。
小芳奇怪:“咋了?”
“你刚才说瞳瞳他居然都没动。”
小芳:“睡着了吧。”
“对,我想起来了,这么小的小孩得多睡。看样子他晚上醒。那我以后晚上找他。”方剑平说着,想起孩子昨晚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手舞足蹈,“我叫两声,他要是没听见就算了。”
小芳很想说,你可真不怕她脐带绕颈啊。
“你也不怕他从我肚子里跑出来。”
方剑平没想过,听她这样一说怕了,“先洗脸,我去找蚯蚓。实在没有就不拿鱼钩。”
晚上虽然凉,但太阳一出来天就热了。
粪坑墙角以及前面小树林的枯叶下面都有蚯蚓。
方剑平用纸折个小碗,小芳洗好脸刷好牙,他就弄半碗过来。
饭后,他就带着小芳过去。
走到出池塘尽头,方剑平傻眼了,原本通往河边的小路被中上庄稼。
俩人自打在这边玉米地里撞见张仁义就再没往这边来过,一时都傻眼了。
方剑平忍不住说:“叔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也没说来这边钓鱼。再说了,咱们出来的时候他都出去了,也不知道咱们往这边来。”
方剑平:“那只能从边上走。你能行吗?”
又不是怀胎九月临产了,怎么不行。只是慢了点罢了。
好在他们过来了。
由于这边的路被翻起来,下河不方便来的人少,这几年没缺过水,田螺生存环境较好,方剑平还真找了不少。
“小芳,认识这个吗?”方剑平递给她。
小芳接过去,故作不知地摇摇头,“跟蛤蜊油好像。”
方剑平笑道:“这叫河蚌。里面可能有珍珠。”
“珍珠?”小芳不信,这里又不是南方产珠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珍珠。
方剑平:“回去开了看看就知道了。你别下来,我再去底下看看。”
“小心蚂蟥。”
方剑平点头:“知道。你要是站累了就慢慢坐地上歇会儿。多找点就不用抓鱼了。”
小芳:“那大伙儿看你找这么多肯定都来。”
“来就来呗。他们不祸害,早晚也是被邻村的害。”方剑平嘴上这样说也没找太多。主要是太多了别人找他要,他也不好拒绝。
阳光虽然毒辣,秋风却带着凉意。在无人的田野里没人打扰,也没有粪便的味道,方剑平就和小芳待到太阳高升,该做午饭了才回去。
只是到村口,鸡鸣狗吠,袅袅炊烟,瞬间就把他拉回到纷纷纭纭的现实世界,平静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
方剑平忍不住说:“这个村子里要是只有咱俩多好啊。”
小芳知道他只是一时感慨,不过还是附和她点点头,因为干农活累的时候她也想过一切多消失多好啊。
“方剑平,你说啥工作最轻松啊?”
方剑平:“没有轻松的工作。”
“必须说一个。”
方剑平道:“老师吧。虽然学生不听话也烦,至少有寒暑假能缓一缓。”
可是老师赚钱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