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布布不敢跟顾静砚硬来, 瞪着眼认怂。
与此同时,他将希望放置到余知夏身上,努力跟他对上视线, 发动可怜光波——这招从小到大都很有效, 百试不爽。
但余知夏感受到他的求助光波后,无情切断。
这次余知夏竟很坚定地站在顾静砚那边,也绞着双手沉着脸,表情疲惫但严肃。
“顾织,你很厉害啊,才谈恋爱就开始夜不归宿?大半夜的还要我们去请你回来。”
可惜认怂来不及了。
顾布布吸引了顾静砚的目光,火力便转移到了他身上。
顾静砚连名带姓喊大名,喊得顾布布的心脏也砰砰砰地跳。
很想大声反驳这有什么错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跟男朋友过夜很正常。
可对上顾静砚跟余知夏的脸色, 他识趣地闭嘴, 不敢造次。
父子俩的视线来回对了一次。
顾静砚说:“你要有什么想辩解的, 你现在可以辩解,抓住这个机会。”
顾布布张张嘴, 欲说不说。
他很清楚, 现在这个情况什么都不该说, 说什么都是讨骂。
但听着顾静砚这么说,他就是会忍不住,很想对线。
最后还是说出来了,小声地嘟囔:“……还不是因为你们不肯带我,你们要是带上我, 就不会这样了。”
这句话正巧刺中红心, 踩在了顾静砚的大雷上。
顾静砚最后悔的也是这件事, 旅游要是带上顾布布就好了,后面这些事都不会有了。
顾静砚一秒暴跳如雷:“那还是我们的错了?”
顾布布被吓一跳,脑子一抽,回道:“我们就是谈恋爱,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你干嘛凶我,不要凶我。”
也是被家长宠坏了才会这样。
不仅逆风而上,还敢顶嘴提要求。
顾静砚还真原地反省了自己一秒,意识到自己没错后,火速变脸:“我问你们,你们正式交往多久了,一个月有没有?”
一个月肯定有了,两个月都多了,努力努力三个月了。
敢说吗?不敢说。
怕家长是在套话,他们早就勾搭上的事实藏不住了。
“就算你们交往有一个月,那才多久,就住一起了?下个月干脆结婚算了。”
顾布布控制不住地继续脑抽:“……如果你同意的话。”
“我同意个屁。”顾静砚怒道,“你给我闭嘴。”
“……是你让我抓住机会辩解的。”
“现在机会已经没了,你立刻给我闭嘴。”
“……”
顾布布乖乖闭嘴了。
顾静砚的视线转移到晏予疏身上,开始对他的审问:“晏予疏,你来说,同居的事是谁提议的。”
简直是一道送命题。
晏予疏要敢承认是他,顾静砚立刻能把他扫地出门。
但晏予疏只能承认是他,因为他要说是顾布布提议的,顾静砚大概会把他先痛打一顿,然后再扫地出门。
顾布布也意识到了,眼见着要开口抢答,被顾静砚瞪回去:“你给我闭上嘴,你现在被禁言了。”
顾布布不服,还欲争辩,但余知夏冷声道:“布布,你闭嘴,现在还不听话?”
余知夏一开口,顾布布瞬间蔫了。
完了,连余知夏都生气了,情况是真的很严重了……
晏予疏现在呼吸都是错的,开口说话就等着挨骂吧。
但他必须承担这些责任:“顾叔叔,余叔叔,我喜欢布布,从小到大只喜欢他一个,我是真心和他交往的。”
顾静砚一声冷笑:“真心就是交往才一个月就同居?那你的真心未免有些急功近利了。”
顾布布很迷惑顾静砚为什么要用急功近利这个词。
但晏予疏应道:“只是情难自禁。”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勇。
场面一时陷入迷之沉默。
在顾静砚要跳起来打人前,余知夏道:“小疏,你回去吧,我们想先单独跟布布谈谈。”
晏予疏并不想走,他想留下来跟顾布布一起面对。
余知夏看出了他的想法,抢先一步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希望你能先回避一下。”
顾布布:“……”
在他的记忆中,余知夏从未对谁如此冷淡。此时竟跟晏予疏如此划分界面,可见是反对他们在一起的。
余知夏说了这样不客气的话,晏予疏怎么都不能再留在这里。
但要让顾布布一个人面对这些,他同样做不到。
晏予疏还想在说什么,顾静砚冷着脸道:“看在这么多年的情面上,我们没说太难听的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不会还不走吧?”
顾静砚这话跟明晃晃赶人已无区别,晏予疏再不走,他怕是真要动手了。
晏予疏沉思几秒,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一走,压力全来到了顾布布身上。
但顾布布做好准备了,他不怕,做好迎接狂风暴雨的架势。
结果顾静砚看了他几眼,皱眉闭眼:“你滚回房间睡觉去吧,我再多看你几眼,心血管要爆掉了。”
“……有这么严重吗?”
“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你们怎么就……”顾静砚啧了一声,“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回房间去,明天我再仔细跟你算算。”
余知夏接上:“布布,你回房间去吧,我们也要休息了,剩下的明天再说。”
比起顾静砚的态度,其实余知夏的态度更让顾布布担忧。
虽然顾静砚从小宠他,但实际上,顾静砚的脾气挺固执,很多事情都要靠余知夏软化。
譬如现在这件事吧,顾静砚再不同意,但要是余知夏同意,愿意说服他,吹吹枕头风,时间久了,顾静砚总会答应。
只是顾布布没想到,余知夏对这件事的态度,比顾静砚好不到哪里,也是很明显反对。
顾布布忧心忡忡地回了房间。
大晚上的来这么一出,谁还能睡着。
顾布布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就看到在里面的晏予疏。
“嘘,不要出声。”晏予疏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我没走。”
顾布布真以为他走了,要不是晏予疏捂住他的嘴,他可能真会有不能自控的肢体反应,例如蹬脚捶墙什么的。
晏予疏将手松开:“……你这么快回来了,没说什么吗?”
顾布布摇摇头:“没说了,我爸说不想看到我,就把我赶回房间了。”
晏予疏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我先走了。”
“……啊?”
“你记得马上关窗拉窗帘。”
说罢,晏予疏立刻转翻窗离开,一气呵成,不带半点停顿。
顾布布虽然没有明白,但听了晏予疏的话,立刻将窗户关上,窗帘拉紧。
谁知他刚做完这些在床上坐下,房间的门就被大力推开。
顾静砚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个圈。
顾布布这才懂了晏予疏的话,原来是顾静砚故意钓鱼。
还好晏予疏反应快。
不然要被当场抓住,那无疑火上浇油,顾静砚该更生气了。
顾布布一阵后怕,努力装出无辜的样子:“……爸,你干什么?”
屋内平静,看顾布布的样子也很正常,不像是晏予疏来过的样子,顾静砚直说:“怕你们暗度陈仓。”
顾布布:“……”
暗度陈仓的到底是谁?!
顾静砚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打了个复杂的结。
“明天早上我再来检查,我拍照留证了,到时这个结有哪里不对,我亲手把晏予疏的腿拗断。”
“……”
要不要这么幼稚?!
顾布布很受不了:“……爸,我不是高中生了,也不是早恋。我成年了啊,谈恋爱很正常,对象还是晏予疏,有什么不好吗?你们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你以为我是反对你谈恋爱?”顾静砚道,“你清楚他是有什么目的?”
顾布布懵了懵:“……他能有什么目的?我们就是互相喜欢,所以谈恋爱啊。”
顾静砚点了他下的脑门:“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以后再说。”
留下这么个迷惑点后,顾静砚走了。
可想而知,顾布布整晚没睡好。
顾静砚这个结打得幼稚但有效,他们谁敢轻易破坏啊,后来晏予疏没再过来。
凌晨时分迷迷糊糊睡了几小时,早上八点多,顾布布就清醒起床。
精神不是很好,但也睡不着了,顾布布走出房间,发现顾静砚跟余知夏也已经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顾布布做好了心理准备,昨天晚上没来得及说的话,没能算的账,今天都要被好好算了。
谁知顾静砚跟余知夏压根不理他。
他们离开几个月,事情堆积了不少,看上去都很忙的样子,连行李箱还没打开。
吃早餐的时候,顾静砚一边在看东西,全程不说话,余知夏也不说话,没吃几口就不吃了。
餐桌上只剩下顾静砚跟顾布布。
顾静砚不开口,顾布布完全不敢说话。
吃过早餐,顾布布赶紧回了房间。
他给晏予疏发消息:【我感觉我被冷暴力了,我爸什么都不说,也不理我tt】
现在这样的家庭氛围,别说晏予疏不敢过来,顾布布更不敢出去。
只能发发信息交流,暂时像是网恋的样子。
一整天过去,顾静砚跟余知夏什么都没说,只忙碌地处理着其他事情。
打扫做饭的阿姨上门,还没来得及客套几句他们回来了之类的话,就先被两人的神情吓得不敢多嘴。
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路,眼神谨慎又好奇,开始怀疑他们提前回来是不是出现感情危机了,不然怎么会这样?
假期的最后一天,顾布布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第二天他回学校上课。
原本两位家长对没有见证他升入大学略有愧疚,但现在丁点不剩。
谁知道顾静砚前一天到底是在忙什么,总之第二天早上,顾布布的司机保镖全部到位。
顾静砚说:“下课了就乖乖回家,不要去其他地方。”
顾布布懂了,这是变相监督。
说实话,心里是有些委屈的,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家长要反对他跟晏予疏交往,还什么理由都不说。
但他也不敢问,只敢小声地说:“……我还要去工作室。”
“请假几天也不会怎么样。”
“……可是会影响其他同事的进度。”
顾静砚稍作停顿,顾布布以为有效了,结果顾静砚接下去说:“那我把这些同事都请家里来吧,在这里给你们复刻一个工作室,让你们安心完成工作,怎么样?”
“……”
顾布布哪里有的选,顾静砚真有可能做出来。
“……算了算了,我不去就是了。”顾布布委委屈屈地出门了。
还以为去学校就能找机会跟晏予疏见面了,照现在这情况,还是很悬。
出门回家都是专车接送,保镖混入学校,暗中监视。
本来还想让晏予疏想办法来学校里面,这下又不行了。
早恋高发期的高中都没被这么防过,没想到进了大学,反而被迫尝到这种滋味。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好几天。
顾静砚跟余知夏看上去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时对他也跟以前一样。
但有关晏予疏的话题,只字不谈,也不给顾布布问的机会。
见他们俩的态度没有要缓和的意思,顾布布也就一直没问。
直到消失已久的陈映寒拍完戏,回来约他,顾布布才找到了跟晏予疏见面的机会。
陈映寒跟晏予疏的关系小时候就不太融洽,这点家长很清楚,也许现在不像以前那么敌对了,但关系绝对不可能有多好。
所以顾布布说约了陈映寒见面时,家长没有反对——反正是去陈映寒那里,反正还有保镖跟着,不慌。
周六下午,顾布布去了陈映寒家。
他前脚到,晏予疏后脚到——区别在于,晏予疏是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去的,因为他对这边情况不熟,陈映寒还勉为其难地下来接他了。
陈映寒对于他俩交往的事接受良好,都没太惊讶。
就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回来,就要为这对苦命鸳鸯打掩护。
打掩护还不够,还要为他们提供会面场地。
想想顾布布,他忍了。
想想晏予疏,又实在不想忍。
欲忍不忍,想忍难忍,导致他去接晏予疏,两人在电梯内独处时,脸上的表情又诡异又丰富。
大概是陈映寒的表情也叫晏予疏忍无可忍,他先问了出来:“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说,别一直盯着我。”
陈映寒不客气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开口就是:“我好奇啊,你们小时候关系那么很好,照理来说,家长不应该反对啊……怎么你们这么难,该不会是你私下做了什么坏事吧?”
晏予疏沉默,陈映寒成功地把天聊死了。
当然,陈映寒也不在乎,见晏予疏没反应,追问:“你叫我直说的啊,我直说了,你怎么不回答了?”
晏予疏说:“因为我没说过一定会回答。”
“……”啧。
两人沉默地看着电梯上升了,到了陈映寒公寓那层,顾布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情侣多日不见,见面就先热烈拥抱了一下。
陈映寒感觉自己受到成吨的伤害,但还是要打开门请他们进去。
“有些人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回避。”进门后,陈映寒说道,“但我不一样,我会一直在这里妨碍你们。”
然后就可以听到一手八卦,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顾布布也不可能在陈映寒家跟晏予疏做什么,所以并不怕陈映寒听。
“那你顺便帮我们想想办法吧。”顾布布说,“我现在每天上下学都跟小学生一样,我快受不了了,我爸也什么理由都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