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迅速折返。
“费佳?”
黑发的俄罗斯青年毫无预兆地底楼走出,别说是安井七央,费奥多尔和果戈里都愣住了。
费奥多尔愣住是因为没想到出门就碰见安井七央。
果戈里愣住是因为没想到好巧不巧费奥多尔偏偏这个时候走了出来。
安井七央一脸的这是什么展开,吞了吞口水,不是很确定地指了指一旁的公寓楼:“你也住这里?”
“嗯。”费奥多尔点了点头。
他飞快与银发的魔术师对了个眼神,果戈里无声的耸肩,表示不关我的事。
安井七央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视线在穿着都挺诡异的两人间来回打转:“你们认识?”
“嗯。”费奥多尔点头,“上次你买花的时候见过。”
“我知道。”安井七央说,但是她难以理解,琥珀色的眼眸铺了厚厚的一层迷茫,“然后就这么认识了?”
“我们是合租伙伴。”果戈里说。
“……”
还有这种操作。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小姐。”他伸出一只手,出于礼貌摘掉了深色的手套,微微俯身,优雅得像是在表演什么魔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
安井七央第二次在听完一个人自我介绍念出名字后沉默了。
第一次还是费奥多尔。
也是第二次,她和mk-777吐槽起了关于他人名字的长度:[好长的名字,我感觉比费奥多尔的名字还长。]
安井七央不记得费奥多尔的名字,只是直觉来自银发青年的姓名在长度上更有优势些。
但mk-777还存有那部分的数据。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它将两人的姓名全称都念了一遍,对比了一下:[还真是他长一些。]
安井七央:[……]
安井七央吐槽:[你刚刚念得我头疼。]
mk-777说:[他也是俄罗斯人吧。]
[应该是的,我听着“夫斯基”一般都是俄罗斯的。]
[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我好像觉得有点耳熟。]
[你又觉得耳熟了,费奥多尔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她不再和mk-777继续说上去,不然沉默的时间也太久了。
“安井七央。”小姑娘握住了那只手,稍微有些好奇,“你也是俄罗斯的吗?”
“是的。”
安井七央瞬间就有点理解了,怪不得这俩搞合租。
原来是在异国遇到了惺惺相惜的老家的伙伴。
安井七央问:“卖花的魔术师先生,请问应该怎么称呼你?”
总不能让她全名喊出来吧。
尼古莱……
尼古莱什么来着?
已经忘记了属于是。
她想了想费奥多尔的全名好像是费奥多尔什么什么,那这位尼古莱大概就是——
“尼古莱。”
名字被清越嗓音吐出的刹那,果戈里一愣。
只见黑发的小姑娘歪了歪头,语气带有一丝丝的不确定:“是吗?”
他笑了笑,没有试图纠正:“是的,小姐。”
“尼古莱。”安井七央轻声念了一遍,沉默着点点头确定自己记住了。
她重新看向银发青年,因为通过费奥多尔作为中间人产生的连结,不自觉露出了一丝亲近和友好:“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费佳一样,喊我七央。”
果戈里微笑着点头:“当然不介意。”
安井七央扭头,感受到黑发青年视线所落的位置,低头看了看:“这是你喜欢的太宰老师的《人间失格》。”
果戈里:“……?”
“嗯。”费奥多尔应下了,“你刚买吗?”
“啊。”想起自己之前还和对方谈论太宰治和《人间失格》,安井七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是的。我之前是看的太宰老师在杂志上的连载,最近才想起来买本完整本的收藏一下。”
费奥多尔的眼眸飘落了些灰烬,他沉声道:“嗯。”
折返途中会在家附近遇见费奥多尔就已经是安井七央预料之外的事情了,而现在,更在预料之外的,她被两位俄罗斯小伙伴邀请参观他们的新住所。
“哇。”
明亮洁净的房间,小姑娘四处环望了一周,感叹道:“看着很不错。”
她跟随着房间的主人的引领在客厅的棉绒沙发坐下:“不过我记得这一带房价都比较高吧?”
“之前是比较高,但最近便宜了不少。”果戈里说,“这附近前几天出现了变态杀人魔事件,房价跌了很多,我和费奥多尔就趁机搬了进来。”
“哦。”安井七央恍然大悟地点头,她没有立刻想到这一层,一听解释顿时眼前一亮,还不忘夸赞一句:“聪明啊,尼古莱,你和费佳共同的主意吗?”
“嗯。”
“那你们俩很有商业头脑啊。”
“那当然。”果戈里十分骄傲,指了指地板砖道,“特别是这一间,价格尤其低。”
“嗯?为什么?”
她没等到费奥多尔和果戈里的回答,反倒是mk-777的声音轻飘飘的先一步在耳边响起:[11楼11户,这间是咒灵凶杀案中第一位死者之前的住所。]
安井七央:[………………]
安井七央突然有点瘆得慌。
果戈里倒也没隐瞒:“这间房子的前一位租户在变态杀人魔事件里遇害了,房东愁着这房子涉及命案租不出去,开价很低,我和费奥多尔就搬了进来。”
费奥多尔:“嗯。”
安井七央:“……”
你俩可真是太勇了。
不愧是战斗民族。
“但毕竟发生过凶杀案,多少有点不吉利。”想着这是诅咒选中过的屋子,安井七央就觉得别扭,但她又不好直接告诉费奥多尔诅咒的存在,“正巧我前不久买了几块可以辟邪的桃木,等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去买点给你们送过来吧。”
“桃木?”
“辟邪?”
费奥多尔和果戈里对视了一眼。
“嗯。”安井七央点了点头,“可能你们那边没有这样的传言?关于桃木可以辟邪的。”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没有。”
“怪不得,那就这么说好了?”
果戈里正要说什么,接收到同伴不经意瞥过来的视线,便止住了。
费奥多尔:“嗯。”
“说起来,费佳,我刚刚一直没问,你是找到工作了吗?”
“……”
果戈里好奇地挑了挑眉毛,一脸的看好戏的模样。
费奥多尔说:“没有。”
“???”安井七央惊了,“怎么还是没有?”
如果不是在餐厅亲眼见过费奥多尔指出杀人案的凶手,安井七央只会觉得这样一位长时间找不到工作的无业游民自身能力堪忧。但现实就是她已经见识过了,费奥多尔在餐厅推理时展示出的思维能力,以及在那之前聊到《人间失格》也好《山羊之歌》也好,这位俄罗斯小伙伴表现出的深厚的文化底蕴。
显然,他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能力找到一份工作的人。
小姑娘的眉头皱在一起:“你去面试了吗?那什么侦探社来着……武装侦探社?”
果戈里:?
果戈里瞟了眼费奥多尔。
后者镇定自若,对答如流,没有半分编造谎言的尴尬:“去了。”
“又被拒绝了?”
“……”费奥多尔说,“是的。”
安井七央无法理解:“为什么?”
费奥多尔垂眸,睫羽遮蔽住了眼底的神情,看上去有一种易碎的脆弱感:“他们不太喜欢我。”
果戈里:“……”
果戈里选择闭紧嘴巴不说话,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就只是这个原因吗?”安井七央震惊了。
“是的。”
“……”她无奈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算了,费佳,不要在意。是我的问题,不应该给你推荐那家侦探社的。”
“但是你要相信自己,你很优秀,不要放弃,以后肯定会找到工作的。”安井七央鼓励他,眼神恰好瞟过一旁的银发青年,灵光一现,“——你可以先跟尼古莱一起去卖花。”
果戈里:“……”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适时咳嗽了两声。
果戈里抓准时机,配合地接话:“他的身体有些差,不太能在外面奔波着卖花。”
费奥多尔弱不禁风地点头:“嗯。”
“不用奔波,费佳。”然而小姑娘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过多担忧,“你长得好看,站在那就能吸引到小姑娘来买的。”
果戈里:“……”
果戈里有点想笑。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继续咳嗽。
果戈里接到信号,只好继续找理由推拒:“他的身体在外面久站也不太行。”
“那就摆个小摊坐着?”安井七央见招拆招,“离这里一段距离有个开放市场,那里人流量大,尼古莱,你们俩可以一起在那里搭个摊位。”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已经要咳不动了。
“工作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七央。”果戈里内心狂笑不止,但表面上还是很有合作精神地试图帮助同样是来自俄罗斯的伙伴斩断这个话题,“先让费奥多尔把身体养好吧。”
“哦对。”经银发青年这么一提醒,安井七央脑回路一转,反应了过来,“是应该先养好身体。”
费奥多尔松了口气。
还没彻底放松下来,就听见黑发小姑娘清亮的嗓音紧接着冒了出来。
“说到这一点。”
费奥多尔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很少会有这种预感。
“我最近正打算锻炼呢,费佳,要不你和我一起吧?”
他听见安井七央这么说。
费奥多尔:“……”
“怎么锻炼?”问这句话的是果戈里。
费奥多尔猜想他内心八成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他从消弭的尾音里听到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喜悦。
“打网球。”因为刚遇见过幸村精市,安井七央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弯了弯眼睛,眼睛里闪耀着仿若初晨的晨曦,而那亮光一步步升起,逐渐包裹住了整个大地。
宛若幼儿园孩童分享悄悄藏匿起的糖果,安井七央和来自俄罗斯的小伙伴分享昨晚的巧遇:“我昨天傍晚在附近的公园遇见了一位高中生,他所在学校队伍拿去去年高中组的网球全国大赛冠军。”
“……”
果戈里瞥了眼黑发的同伴,笑着夸赞:“全国冠军?那很了不起。”
“是吧是吧!”安井七央疯狂点头,禁不住感慨,“我也觉得。全国冠军就在我身边,这种感觉想想就很神奇,而且想想也很羡慕,明明才是高中生,竟然已经拿到全国冠军的荣誉了,就像少年漫的男主让人憧憬呢——而且他长得也好看。”
听到最后一句的果戈里:“?”
安井七央越说越羡慕,忍不住锤了锤沙发:“可恶,这么一说,幸村精市也太人生赢家了!”
费奥多尔&果戈里:“……”
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重新望向黑发青年,一双眼神充满欣喜与期待:“费佳,我们一起打网球锻炼吧。如果碰见幸村君——就是那位全国冠军,说不定还有机会请他指教指教。”
“——你觉得怎么样?”
费奥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