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说。
“嗯?”森鸥外微微惊讶,“我冒昧问一句,是谁?”
中原中也轻啧一声,不情不愿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太宰治。”
粗略回想一遍,他似乎很久没有在首领面前提起这位讨人厌的前搭档的姓名了。
“哈哈哈哈哈哈。”短暂忘记了《vita sexualis》的存在,森鸥外开怀大笑,“果然是太宰君可以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问“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遇见的太宰君?”
“上次买《竹林中》和那家伙在书店碰上了。”中原中也理了理贴合脖颈的碎发,“他也来买《竹林中》的那期杂志。”
“果然武装侦探社也已经发现了这些书籍吗……”森鸥外轻声念道。
“是的。”
蓦地。
他想到什么,动作一僵。
——那不是说明武装侦探社那些人也知道《vita sexualis》的出版了吗?甚至可能现在已经买好了正捧着围成一圈在进行阅读?
森鸥外…………
想想就很糟糕的画面。
“boss。”
“嗯?”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先生依然记得首领曾经的嘱托,之前森鸥外嘱咐他只要有奇怪的文章出版,就帮他买回相对应的书籍。
但是这回轮到了“森鸥外”的《vita sexualis》,中原中也倒有几分不确定曾经的那份嘱托是否需要照旧完成。
于是他问道“这本《vita sexualis》需要我去买吗?”
“……”森鸥外又一次沉默了,五秒后,他说“不用。”
“欸?”爱丽丝不满的声音冒了出来,“可是……”
金发的像是洋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姑娘还未有机会喊出自己的观点,森鸥外已经先行一步改变主意了。
“算了,中也君。”他抬手阻拦道,“还是帮我买一本回来吧。”
“好的。”
vita sexualis。
关于这个书名,安井七央也有话说。
她第一眼见这书名同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拉丁语白痴理解一下),结果一翻译——
情欲生活。
安井七央……
尊敬的森鸥外老师,恕她冒犯,您这书名真的很像r18站的画风。
顺带一提,内容也有那么一点点。
投稿前,安井七央就和k777做了一番拉扯,小姑娘想得是,小说内容改不了,书名总能试着委婉一点吧。
但k777态度坚决,表示就叫《vita sexualis》,坚持要维持文学作品原本的样貌。
总之就是不改,不改就不改,说什么都不改。
安井七央也懒得和它继续拉扯,她会和k777提起这一点只是担心这书名取得会被出版社直接打回来而已。既然k777死活不同意修改,安井七央也无所谓,就原封不动地投出去了。
结果投稿完后,出版社倒是没直接将《vita sexualis》的稿件退回,只是就着书名也和安井七央来了一番简单的拉扯(其实出版社愿意出版她就挺欣慰的了),询问确定要以这个名字出版吗。
接到陌生来电时,安井七央盲猜就是新一家的出版社打来的。
她嘀咕着怎么最近出版社都喜欢打电话了,还是接通了。
“您好,是森鸥外老师是吗?”
“不是。”安井七央熟门熟路,“我是他的妹妹森鸥里。”
k777[……]
k777也习惯了。
“……?”但对方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所幸他反应很快,“抱歉,森小姐,请问森鸥外老师呢?”
安井七央编故事倒是编得脸部红心不跳“我哥他十级社恐,和陌生人说不了话,需要我作为中间人才能和别人隔空交流。”
“…………”对面估计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一时间沉默了,“是这样的,森小姐,森鸥外老师之前在我们杂志社投稿了一篇小说,不知道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那太好了,我此次打电话询问的目的正在于此。森鸥外老师投稿的小说名为《vita sexualis》。”对面顿了顿,可能是担心她不知道vita sexualis是什么意思,还细心补充道,“vita sexualis,森鸥外老师的这本小说名是拉丁文的形式,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情欲生活。”
“啊,这个我也知道。”她说,“我哥跟我提过。”
“既然如此,我们出版社想确认一下,老师真的要以这个名字作为小说名吗?”
“是的。”安井七央应得很快。
对方也是没想到她犹豫都没有直接给了肯定的答案“欸?”
“实不相瞒,先生。”她说着,语气不由庄重了几分,“我刚刚说我哥跟我提过,就是因为他投稿前和我商议过这个书名的问题。他一直比较担心这个看起来不是那么主流的书名会引起争议,而我哥这个人吧,他很社恐。他是个内心很敏感的人,即使是作为亲妹妹的我,他也很少会吐露真心。可是这个书名他却和我进行了商议,想必你能明白他当时内心的挣扎。”
“是的。”
“但是。”安井七央加了重音,“就是在那样剧烈的挣扎过后,他仍然选择以《vita sexualis》作为书籍的名字——我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还希望先生你能体恤兄长对于这个书名寄予的心血。”
“原来如此。”对方叹了口气,决定放弃预备好的劝说,“既然是森鸥外老师思考良久敲定的书名,那我们出版社也会尊重老师的想法。如果到时引起相关的纷争,我们也会出面为老师解释的。”
“非常感谢贵社的理解,我代替兄长表示感谢。”
由此,《vita sexualis》这个书名就得以成功出版了。
然后也不出所料的,《vita sexualis》的问世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毕竟这可是连自带滤镜的港口黑手党看了过后都集体陷入沉默的书名。
横滨政府文化部门甚至考虑以猥亵小说的名义给予发行禁止处分,只是被社会舆论拦了下来。
社会大众认为文学是没有禁区的,反对政府部门的声音日渐高涨,其中当属一位id是海苔饭团的网络博主最受到关注。
这位博主发表观点说《vita sexualis》这本书在性教育方面贡献巨大,有助于青少年的性启蒙,而且笔者优美的文字背后展现的更多的是对性的克制态度和理智思考。不应该因为涉及到性方面的问题,就给《vita sexualis》贴上猥亵小说的标签。
广大网民认为博主说得对,纷纷站队。
港口黑手党的各位更是力挺这位名叫海苔饭团的博主——虽然最初他们也被首领这个书名整沉默了,但是说什么都是首领耗费心血写出来的文章,自家人抱怨两句就算了,怎么可能任由外人对他进行批判。
而在此事件中,选择出版《vita sexualis》一书的出版社也露面表态。
他们坦言,在《vita sexualis》出版前,他们就联系过森鸥外老师,询问是否真的要选择这个书名。
虽然很遗憾没有联系到森鸥外老师本人,但是联系到了他的妹妹森鸥里。森鸥里小姐表示,最初拟定这个书名时,哥哥森鸥外也犹豫过,害怕主流观点会对这个书店做出异样的评价,但是几经思考和挣扎,森鸥外老师还是遵循了内心最初的想法,选择了《vita sexualis》作为书名。
出版社最终表示,希望诸位能理解森鸥外老师对于文字倾注的心血,透过文字看见老师赋予其中的灵魂和思想。
港口黑手党众人???
首领竟然还有妹妹??
虽然疑惑,但是眼下最当务之急的显然是先护住首领的作品。
所以港口黑手党们没有思考太多,一时间,各行各部的职员纷纷自主投入互联网的海洋之中,在相关话题下与反对意见激烈对线,誓要守护首领的处女作。
守护全港口黑手党最好的首领
重铸港黑文坛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森鸥外…………
争论最后,反对处分的声音已经有燎原之势。
再加上政府文化部门后续考虑到作者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出于无奈,只得撤销了原打算以猥亵小说名义向《vita sexualis》发行的禁止处分。
港口黑手党内部霎时间普天同庆。
森鸥外继续…………
从未有过哪一刻,森鸥外想如此大喊一声我们港口黑手党药丸!
这一场上演在日本本土的有关《vita sexualis》的大型文学攻防战,最终以文学爱好者的成功落下帷幕,历经争议的《vita sexualis》也得以保留和印发。
那时的人们并不知道,这是场会被记录在册的运动。
虽然他们的姓名鲜为人知,但这场大型活动的名字却在之后家喻户晓。
后世创作的《近现代文学史》一书中,最先记录了这场保卫文学的活动,称呼其为“文学启蒙运动”。
不久后的修订篇中,又将这次运动的名称正式更正为“第一次文学启蒙运动”。
多年以后,日本,尤其是横滨的人们回首这场近现代文学史中第一次发生的大型文学保卫活动,不难发现,正是在第一次文学启蒙运动之后,僵硬沉寂的犹如一潭死水的日本文学史被彻底激活了,诸多书籍犹如雨后春笋般不间断地冒出,无数年轻人深受文化启蒙的影响,纷纷踏上文学的道路,为后来日本文坛的复兴献出了一份宝贵的力量!
而在这场第一次文学启蒙运动中,还有一位人物,注定要在日本文学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正是那位名为“海苔饭团”的博主。
通过声援《vita sexualis》免除处分,“海苔饭团”正式进入了大众视野。
此后更是因为被网民发现了其在文学方面的独到见解感悟,“海苔饭团”迅速蹿火,仅一夜之间,就跻身文坛顶级评价家的行列,一时间风光无限。
当时的人们回忆,凡是“海苔饭团”举办的讲座会,没有一场不是座无虚席。
前来讲座会的文学爱好者都喜欢称呼他“饭团老师”,而“饭团老师”本人也表示接受这一称呼。
有曾听过讲座会的朋友记述道,那是一位穿着厚重的年轻人,黑色的中长发,头顶粘合一顶即使是在夏季也不愿轻易取下的白色绒毛帽,他娓娓道来讲述文学著作时,声音不疾不徐,清洌洌犹如微凉的泉水,流过心间便令人得到抚慰,耀眼的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瞳光泽闪动之间,都沉淀着文学的结晶。
而唯一流传下来的那一张“饭团老师”与友人的合照,正好印证了他的说法。
那是一张三人合照,站在中间的青年就是黑色的中长发,并且在晴空之下也戴着一顶的绒毛帽。他左侧是一位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的黑发小姑娘,右侧是一位装扮奇特的银发青年,那一身穿着看着很像是马戏团的小丑或是街边表演的魔术师。
据记录,那张照片拍摄于2018年,地点正是“饭团老师”人生中的第一次讲座会举办的地点。
照片的背面用着快要淡去的字迹写着——
我、费佳和尼古莱。
后世依此考证,确定了费佳就是“饭团老师”的名字,全名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与那位在横滨期间留有旷世巨作《罪与罚》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实际是同一人。
而合照中的那位尼古莱也被认定与《外套》的作者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是同一人。
至于合照中的另一位“我”,则相对身份不明,有部分学者认为“我”就是之前讨论过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罪与罚》的序言中提及到的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但是也有反对这种观点的学者表示目前已知的信息资料并不足以支撑这一说法。
所以“我”究竟是何身份,姓名又是什么。
学界一直都未有完整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