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横滨歌剧馆为起始点,故事发展的曲线以着超出任何人的想象不羁地往四面八方画出。
最初是费奥多尔和太宰治没想到。
后来安井七央、条野采菊、末广铁肠也没想到。
得到消息的大仓烨子也没想到。
而被故事的脉络线隐形圈中的还有一个人,则是完完全全的一无所知。
——五条悟。
安井七央倾情演讲时,也许正远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出差的五条悟,也许正窝在屋子里愉快品尝着甜食的五条悟。
但可以确信的是,从头到尾不仅本人没出现在过现场,就连名字也没出现过的五条悟。
……以及作为安井七央法定监护人的五条悟。
安井七央——就不细究是哪个安井七央了,安井七央的父母过世早,那时她还未成年,当然现在也还没能成年,总之,她的法定监护人就是五条悟。
当时的选择应该有两项。
一项是她爸的警察朋友们。
但考虑到警察工作繁忙,而且安井七央已经在咒术高专就读,绝大部分的生活时间都会留在高专。
所以最终的法定监护人敲定的是作为另一项选择的高专教师,五条悟。
五条悟一早就知情。
拥有“最强”概念的白毛咒术师很无所谓,那时他已经捡了伏黑惠,也不介意再领个安井七央。
三姓之家的一家三口,五条悟想想还有些兴奋。
可惜他的幻想落了空,因为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作为名义上小姑娘的监护人,是真的只在名义上有存在价值。
以至于后来,在她那一届的学生里,伏黑惠最喜欢的是半路来的乙骨忧太,而非理论上应该和他关系最近的安井七央。
五条悟最近一次通过安井七央的态度感受到自己名存实亡的监护人身份应该就是在她离开东京前往横滨的那段时日。
离开的前几天,她特地来找了他。
虽然安井七央不是来和他商议的,而是来通知他的——她已经下了决定,五条悟后来又找人问了问,才知道她谁都没商议。但她起码是第一个通知他的,还在他问怎么就想离开了之后,很给面子地给他解释了一遍。
真的是,他哭死(bushi)。
伏黑惠也在现场。
白毛咒术师问的问题一并牵扯起了黑发少年的情绪,伏黑惠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沉寂的瞳孔缓缓转动,渗进了些许亮光,柔和了眼眶中的暗色。
他和五条悟视线的落点最终都重合于安井七央。
她站在那里,灯光为她打下,以她为中心碎了一地。然后黑发的小姑娘笑了笑,她张了张唇,语气认真地说:“老师,有来自文坛的使命在召唤我。”
五条悟一愣。
噗嗤一声就笑了。
五条悟不好说那一刻他是信了还是没信,因为他压根没考虑小姑娘给出的理由的真实性,他只是想着,果然很像七央会说的话。
他会在某个时刻试图去形容安井七央,但似乎恰好每每碰到心血来潮的时刻,植入语言系统的辞藻都陷入最空白的时期,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成功地完整描绘出安井七央是个怎样的人。
然而,可以确信的是,当黑发小姑娘站在眼前,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她浅浅微笑一言不发也好,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也好。
五条悟都会理所当然地想着,安井七央就是这样的。
粗略算来,他顶着安井七央监护人的称号也有一年了,但从指缝无情滑落的一年里,绝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
但不能怪五条悟,因为安井七央也没打算当一个合格的被监护人。
白毛咒术师的性格也好,黑发小姑娘的性格也好,双向的作用使得他们在相处关系中长幼辈的跨度被磨灭了许多。
但不管他们出于自身实际出发将那段监护人的关系扭曲到了何种地步,至少在法律上,五条悟仍旧是她的监护人。
也许名不副实,但绝对名正言顺。
所以安井七央因为涉及「书」被末广铁肠带回交由政府后,五条悟收到了来自横滨政府的通知。
通知到来的一刹,白毛咒术师正在购物,温度宜人的大型超市,陈列的货物架摆放着整齐排列的商品,琳琅满目,购物车满满当当堆满了东西。
路过巧克力专区,不像那些因为担心热量稍显得犹豫不决的其他顾客,他半分踌躇都不曾,选了一盒就丢进了堆成小山的物品堆,又在颠簸中滑向角落。
电话铃声应声响起。
五条悟接通了电话,单手推着小推车继续往前走,拖长了嗓子:“喂——”
隔着电话线都能听出来的慵懒和惬意,说好听点是慵懒惬意,不好听点就是吊儿郎当。
“横滨?”
五条悟步子一顿,举起手机看了眼。
“有什么事吗?”他问。
咒术师是特殊的职业。
五条悟过往曾经因为咒灵的问题和横滨政府接触过,但也只是非常浅淡的在工作上必须的交集。假使横滨真的出了什么事需要咒术师出面解决,也不该直接联系他。
也就是说,这通电话的到来和“咒术师”是无关的。
那么抛开咒术师的身份,横滨政府会因为什么找到他呢?
琳琅满目的货物架,整齐排列包装完好的巧克力礼盒之中,他囫囵吞枣般地浏览而过,扫过某种口味时,他联想到了答案。
“——七央吗?”
咒术高专的电话是紧跟着横滨政府来的。
来电的是夜蛾正道。
“安井七央在横滨干了什么?”夜蛾正道的声音有几分迷茫,还有几分焦躁,“怎么横滨政府会调查她的信息?”
然而五条悟了解的事情不比他多,他也就早个半分钟接到了一通电话。
但是五条悟心态倒是很好,他耸肩,推着推车走到收银台边结账。五条悟注意力飘散,目光放空地盯着不断被扫过码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