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里多这一刻终于吐露出了自己的逃避:“我在尽量避免思考这个问题,以免自己会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
狗卷荆想了想,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医生。
可鲁贝洛斯夹在他们中间,在这一刻对狗卷荆充满感激。它很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作为库洛里多的造物,它和月尽管无时无刻陪在他身边,却无法完全分享库洛里多的喜怒哀乐。
人都需要陪伴,不可能一直孤独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库洛里多也需要不同的个体来陪伴他。
但下一秒,它就感激不起来了。
狗卷荆大概觉得中间夹着个布偶很不舒服,转手把可鲁贝洛斯拽了出来扔到了背后的桌子上。黄色的狮子啪叽摔在木桌上,还不能动。
——所以我才不喜欢小孩子!
小可在心里呐喊。
“死亡很可怕的。”狗卷荆隐约想起了一点记忆。
尽管只有一瞬间。
但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疼。
死神的气息撒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体的最后一点温度都掠走,无尽的冰冷和疼痛,至今想起灵魂依旧在颤抖。
死亡无可避免地带走人的一部分。
狗卷荆失去的一部分,或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库洛里多梳理着小孩的头发,就像成年的大鸟低头梳理雏鸟的羽毛,充满了柔情。
或许是库洛里多流露出来的一瞬间脆弱触动了狗卷荆,一直以来表现得异常冷漠的孩子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倔强的小猫憋着不肯叫出声,可垂眉低眼在库洛里多怀里,就是无声的撒娇了。
大魔法师一时心里好笑,又把他搂紧一些。
“是啊,可总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特殊如库洛里多和壹原侑子,总有逃避死神的办法。只是比起死亡,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他们守护。
狗卷荆抬头望他,碧绿的眼眸中渗出了一丝金光,如水头极佳的翡翠揉进了阳光,有种说不出的璀璨,小孩一眨眼,那点纯金散去,眼眸依旧翠绿。
在他眼里的库洛里多,依旧是那样的风光月霁,淡淡的哀愁像清晨的水雾,太阳一出来就散了个干净,留下的还是那个怡然自得的大魔法师。
他或许没有那么恬适和愉快,只是到了他这个位置,不得不让自己高坐神位,做出一副漠然旁观的样子,因为只要稍微露出一点异样,底下就会有数不清的人开始揣摩他的意思,兴风作雨。魔力强盛如他,即便不做什么,光是一个念头都有可能混乱因果。
幸好壹原侑子大早上就把自己灌醉了,狗卷荆下午又跟着库洛里多啃那本艰涩的《马里斯比利事件簿》,记下了一脑子的天文课专属魔法词语,之前的那点忧愁就忘了个干净。
没有什么情绪是过不去的,有?那就是作业不够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学没学进去库洛里多一眼就能看出来,每次走神的时候都会被大魔法师抓住,只能苦兮兮地用心记下。
天体科本身是属于时钟塔十二科中最神秘的一科,需要大量魔法知识和天文学知识作为基础,长年累月在天文塔中观察结果,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普通魔法家族,没有贵族的底蕴继承都很难进入这一学科。
狗卷荆学不会是正常的。
大魔法师没有告诉小孩这一点,有点坏心眼地看着狗卷荆忍着瞌睡背书,还时不时敲打一下他。
库洛里多嘴角含笑,享受养孩子的乐趣。
在一边看得一清二楚的可鲁贝洛斯有一肚子槽要吐,又想起小狗卷扔它那个爽快劲,千言万语化作两句哼哼。
放松的时间,库洛里多就会给狗卷荆讲神话故事。
狗卷荆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真的有神灵吗?”
“既然有妖怪,当然有神灵。”库洛里多回答:“其实最开始神明是从人类的期待和正面情绪中诞生的,也有品德高上的人立地成圣的例子。只是数千年过去,成神的途径越来越多,神明也沾染上了七情六欲,到了现在,已经很难说明神和人的区别了。”
库洛里多说这些的时候,好像将自己剥离了人类的范畴,从第三方的角度,可观冷静地叙述这些隐秘的历史。
“人类真的很奇妙,他们的正面情绪和祈祷会诞生神灵,他们的负面情绪又产生了妖怪和咒灵。”
里世界中塞满了人类的这些“副产品”,上至神灵,下至咒灵,中间还夹着一堆血脉相关者和妖怪,比如最出名的半妖安倍晴明,也在这个行列当中。延续至今,在这其中混得最好的恐怕是近代才从阴阳师中衍生出来的咒术师。
“不过神灵的时代已经过去,阴阳师和妖怪也成为了历史。现在世界的主角,是一度被妖怪鄙视的咒灵,以及和咒灵对立的咒术师们。”
乖巧的孩子点点头,明显还没懂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