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朝廷是个政治清明的朝廷,他们这伙人也许早就死无葬身之地。即便如此,大伙还是希望皇帝别那么昏,大臣们别那样尸位素餐。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态,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众人自己也不清楚。
“把这小子押远一些!”与谢映登相对着叹了几声气后,程知节命令。
几个亲兵闻声上前,推着俘虏走向前方的山坡。已经是八月了,山林的颜色极为鲜艳。一片片金红金红的叶子就像被画笔染过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目送俘虏的影子去远,程知节深深吐了口气,“呼,这世道!映登,你还记得咱们安插在李仲坚身边的细作最后一次送来的消息内容么?”
“他说被李仲坚派道塞外去,联络什么契丹和突厥人。”谢映登皱着眉头,回忆。好不容易安插的细作被人支走,给他收集敌军动向的任务增加了许多不便。对此事,谢映登和徐茂功、李密等人反复分析过,都认为细作的身份没有被敌将识破。但李仲坚将贴身亲卫派去塞外的原因,三人却谁也猜不出来。
徐茂功知道对方在塞外有一大笔财产,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李旭不是贪财之人。大战在即,他决不会为了些身外之物过度分心。
至于郡兵突然停止进攻、坐视战机溜走的原因。如今已经真相大白。不是因为李旭好色误事,而是因为张须陀不敢违抗来自东都的圣旨。当其余所有解不开的谜团的答案都浮出水面后,李旭派亲信出塞的安排则愈发显得怪异。
“此人处处料敌机先,实在有些本事。如果不是出在你死我活的位置上,我愿与他一交!”程知节的目光从连绵起伏的山头上掠过,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茂功对他一直很推崇。咱们跟他交手这么多次,无论事先做了充分准备也好,突然遭遇也罢,一次都没站到便宜!”谢映登也带住战马,望着周围火一样的树叶说道。
李旭的武艺有着明显江南谢家的痕迹,如果谢映登所猜不错,对方口中那个磨镜老人,就是谢家失踪多年的族叔。当年在南陈覆灭之时,江南才俊纷纷更换门庭,唯独谢家最有才华的继承人为了一个女子远走塞外。
“那家伙机敏得就像一头狼,绝对不会随便做些无聊举动!”程知节对李旭的才能也很佩服,但更注重于猜测其行为的目的。
“我觉得他派人去塞外,与昏君出巡关系甚大!”几乎同时,谢映登开口说道。
二人快速互相看了一眼,身体里就像被照进了一道阳光,从头亮到了脚。如果李旭派人出塞是为了昏君出巡,则意味着他私下认为昏君在塞上会有磨难,因为没有办法让虞世基等人相信自己的推测,所以不得不暗中布置。
昏君万一遭难!则天下必将大乱。对瓦岗军来说,这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把握住了,不但可以顺利令张须陀退兵,甚至可以走出深山,进而争夺天下!
“必须将这个消息通知密公和徐统领!”谢映登兜转马头,急切地说道。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传令兵一边大声呼喊程知节的官爵,一边高高地举起手中的令旗。
“徐统领有令。调程知节、单雄信、王伯当三人及其所部兵马火速赶往白马峪,截杀敌军!徐统领请诸位将军先行,他稍后便赶上与大伙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