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来人,让御厨弄些早点,端到金殿上大伙一起吃。几位将军想必也饿了,朕就先和你们一道吃些点心,正午时再摆酒宴庆功!”杨广目光从群臣脸上扫过,立刻有了一个绝妙主意。
“谢陛下赐宴!”虞世基这次终于没被阴世师拔走头筹,抢先谢道。
“谢陛下赐宴!”群臣兴冲冲地拜谢。自古以来,天子宴请群臣,有摆午宴的,也有摆晚宴的,绝对没有请早点一说。不过今天奇闻奇事已经足够多了,也无人介意再多上一桩两桩。须臾之后,殿前侍卫临时搬来二十几个胡凳,请屈突通、李旭、秦叔宝等人和三品以上高官坐下。其他职位较低的官员没有足够胡凳可用,杨广大手一摆,命人割了些毡子来,每位臣子发了一块,席地坐了。
大隋朝民间多是一日两餐,纵使天子和富贵之家,早餐不过也是些点心、肉脯、麦粥等润胃之物。御厨听得太监传来的圣旨,不敢怠慢。生火熬了几大锅粥,将专供杨广和萧后二人吃的江南细点以及各地供奉的爽口之物临时凑了十几样,流水般端入了金殿。
杨广心情高兴,因此几乎是见者有份儿。就连从来没机会吃到御宴的侍卫们,也都被赐了些点心。大伙兴高采烈,一边吃,一边等着李旭说下文。杨广也再度做了一次体察众意的“明君”,少少动了几筷子,便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李将军,刚才你说到哪了?那头银狼从何得来,你们怎地又到了草原上?”
“当年末将出塞买马!”李旭推脱不过,只好从头说起。他当然不敢说自己是被逼无奈,逃离家园。顺着当年唐公李渊准备好的套路,杜撰说自己当年有心为国效力,自筹资金出塞收购战马。临行前杀了一头母狼,得到一头白毛狼崽。因其逆季而生,所以取名为甘罗,以求能得好运……
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除了出塞原因需要遮掩外,其他都可以实话实说。因此无需添油加醋,已经让没有底层生活经历的杨广和众臣听得津津有味。先时还偶尔低头抿一匙粥,到后来索性连银匙都放下了。个别人嘴巴张得老大,甚至连吃进去的点心不觉都掉了出来。
当听到李旭说到因为天气寒冷,他和徐大眼不得不留在苏啜部等待雪化,众人都为他小小年纪要受如此劫难而叹息。当听到李旭说及索头奚斥候蛮不讲理,试图将几个少年杀死灭口,来护儿等人气得直拍桌子,“这些奚蛮,难道心不是肉长的么?居然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看那些突厥狼骑,一样杀人不眨眼!”对突厥人凶残有了足够认识的文臣们摇头点评。
“他们也是为生存所迫。草原上讲的是狼群规则,强者生,弱者死。”李旭本人倒不觉得索头奚人的行为有什么可奇怪的,笑了笑,低声解释道。
“此乃缺乏圣人教化之故!”孔颖达带着一脸点心渣子,摇头晃脑。
这句话说得倒不算错,大伙笑了笑,不跟他计较,接着听李旭说故事。“苏啜部也以银狼为圣物,所以借机想称雄草原。徐大眼以中原之法帮他炼了一冬天兵,第二年开春,大伙就杀进了索头奚的营地,在草原上彻底抹去了这个部落!”李旭平平淡淡地说着,听得几个文臣脚底下一阵发凉。
这就是草原民族的行为,败者从此没生存机会。如果这次突獗人长驱直入…….?隋承北周,文武百官或多或少都有些胡人血统。但毕竟在中原久了,骨子里已经和汉人无异,再也无法认同当年鲜卑人的作为。
“到了秋初,收购到了足够的马匹,末将就跟徐大眼一道南返。苏啜部不肯放甘罗走,末将也没力气与他们争,只好讲将它留在了那!”李旭不动声色的扯了个谎,把很多波折一带而过。
“那苏啜部埃斤照我看也算不得英雄。无论你和徐大眼哪个留下,作用都远远超过甘罗。这个蠢货放着两个将才不要,居然留一头畜生,真是短视至极!”杨广难得清醒了一回,用手指扣打着御案点评。
“万岁乃圣明天子,见识当然超过那部落埃斤百倍!”虞世基带头逢迎。完全忘记了杨广刚才乍一听到甘罗,就把屈突通等人撂在一边的失礼举措。
“陛下非但圣明,而且有福!否则,老天也不会在五年前就布好了甘罗这粒棋子!”阴世师不甘人后,把甘罗的出现也与杨广的洪福连系到了一处。
“后来甘罗怎么到了骨托鲁手里,李将军接着说?”杨广笑了笑,继续追问。
“后来的情况臣就不知道了。离开了苏啜部后,臣就奔了辽东。然后得陛下赏识,从旅率一步步做到郎将。臣听说苏啜西尔的女儿嫁给了阿史那骨托鲁,想必甘罗也跟着她到了骨托鲁的身边。这回两军阵前相遇,刚好被末将抢了回来!”李旭想了想,微笑着回答。同时一股淡淡的忧伤和一股淡淡的幸福交织着从心底涌起,盘旋上升,直到眼角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