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也不太清楚。但听和宇文家走得近的几个弟兄说,盗卖军粮这事儿决不像现在大家知道得这样简单。如果被追究下去,非但宇文家会遭大难,朝廷中还有很多人会倒霉。但宇文家参与此事的那些人,居然稀里糊涂全死了。当初御营中军被咱们雄武营的弟兄围了个水泄不通,旁人根本没机会进去杀人灭口。而就在来老将军出去进来这么一趟的功夫儿内,有人就帮宇文家就斩断了祸患。据说当时入营的其他人都在中军陪着宇文士及落泪,只有张秀将军中间曾出去过!”吕钦耸耸肩膀,低声总结。
“朝廷虽然没杀宇文化及兄弟,但宇文士及将军却就此成了家主。将军大人想想,这张秀的功劳还不算大么?”柳屹摇头,补充。
表哥走的是一条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路。事到如今,旭子心里依然对张秀恨不起来。对方当年的背叛给他造成了深深的伤害,现在的行事风格令他感到不齿。但在他眼里,那都是一种向上爬的手段。他理解张秀采取类似手段之前所面临的诱惑,这些年,他自己也一次次挣扎在那些诱惑面前,如果不是心里一直想坚守些东西,说不定也早就成了另一个张秀。
“另一个混得风声水起的,便是崔潜。他背后有自己的家族撑腰,为人有玲珑八面。所以宇文家的人虽然与他合不拢,却也不敢太得罪他!”说完了有关张秀的掌故,吕钦自然而然地提到了督尉崔潜。“但这次,他好像也寒了心。我们两个来拜访大人之前,退之兄曾经和我们二人提起过,他想回老家附近任职,却苦于找不到合适机会!”
“退之是博陵人,来汾阳军倒是合适。我去河北六郡,刚好缺一个对地方风土民情很熟悉的。”李旭清楚地知道崔潜想得到什么样的回音,笑着向吕、柳二人交了底。
日后他领军去博陵一带驻扎,少不得地方上的大户支持。如果崔潜能主动到军中帮忙,与地方上大交道会容易得多。那些家族势力在当地得影响不亚于官府,在他们肯合作的情况下,李旭不想把彼此之间的关系弄得太僵。
当然,崔潜辗转透漏出想到汾阳军中效力的口风,肯定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汾阳军驻扎到家门口,博陵崔氏无法不把手向其中伸。只是当年他们拉拢李旭,是打算将对方纳入自己家族,成为崔家的傀儡和仆从。而现在,双方各自有各自的优势所在,只要旭子保持着足够的小心,他的势力和崔家之间便可以达成一种合作,而不是吞噬和被吞噬的关系。
送走了吕、柳二人之后,很快又有其他客人陆续登门。有雄武营中的旧部,也有一些朝廷官员的亲戚朋友。有李旭这员悍将的带领和杨广自背后的支持,汾阳军将在短时间内重振声威已成定局。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层,因此前方百计想搭顺风船。也有一些人抱着拉拢和为日后彼此之间合作打基础的目的找上门,旭子参考当年初掌雄武营的经验,小心翼翼地与他们周旋,令绝大部分不带太多恶意访客都高兴而归。对于那些继续两眼朝天,试图将汾阳军纳入麾下的自大狂,李旭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该送翻脸时便翻脸,该撵人时撵人,让数名说客刹羽而归。
一边小心翼翼地和众同僚周旋,李旭一边着手整理汾阳军。云定兴留下来的摊子基本完整,只是军官和士兵的数量严重不足。旭子根据半个多月来的战场观察结果从汾阳军的底层士卒中提拔了几十名,又在投靠过来的故旧中精选了十几名,两厢结合起来,很快就重新搭建了汾阳军的内部框架。
雁门城内藏有一批军械,而李旭在追击战中缴获了上万匹军马和胡人的兵器。分出一部分交给秦叔宝和罗士信带与张须陀老将军后,他手中还剩了不少。他奏明杨广,将这数千匹坐骑和全部器械都补充进了汾阳军。转头又找兵部尚书赵孝才要了一大笔军饷,按人头分发到每个士兵的手上。
大隋边军素来以勇悍为名,有了充足的补给后,整个汾阳军面貌登时为之一振。在裴矩的建议下,杨广亲自到军中校阅了一次。见到站在前排的将士一个个身材提拔,精神抖擞,心情大乐。回来后看都没看,抬手就把李旭申请调几名雄武营的旧部到汾阳军供职的折子给批复了。
当然,杨广不知道旭子为此曾支付了一大笔费用给裴矩和虞世基。两个参掌朝政本来看李旭很不顺眼,现在见他如此知道进退,便应了独孤林当日的推断,只管数进献多寡,再不与之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