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生皮和战马,对方倒是开了个口子!”不理会曹元让的愤怒,刘义方耸耸肩膀,继续道。他很看不起诈诈唬唬的曹元让。但却不愿意跟此人伤了和气。因为对方真实情况绝对不像其表面上露出来的那般浮躁无知。此人之所以于大庭广众下一再装疯卖傻,不过是其背后势力的一种处事手段而已。这一点,明眼人从曹元让去年与忠武将军步兵两个起争执后的处理结果上就能看得出来。蓄意污蔑上司的曹元让不过是被降了一级官,而追随了罗艺多年的步兵却被派去塞外坐镇。与其说是罗公看重了其独当一面的能力,不如说被踢出了幽州军的决策圈外。
“他们说自家货源价格远低于幽州所供应,数量也能满足军中所需。所以多谢大帅美意。至于民间买卖,六郡从未禁止过,自然也不会过多干预!”
此话一落,曹元让的气焰登时小了半截。铁矿、生皮和战马三项,是整军备战所必须。因此幽州方所提出的交易要求,不仅仅是只对自家有利。李旭治下六郡的铁矿产量不高,生皮和战马更是稀缺。若是李旭想发展壮大实力,幽州所提供的三样货物缺一不可。但博陵方面却利用幽州各地税赋过高的弱点变相谢绝了这个提议,并且通过货源与价格的探讨,隐隐点明了他们可能还存在一个联系十分密切的盟友。
铁矿的来源可能是河东,毕竟李渊和李旭还号称同宗叔侄。至于生皮和战马,来源除了罗艺治下的辽东三郡外,只可能是胡人那里了。想到这,有人立刻记起了当日替李旭送信的潘占阳,皱着眉头惊呼道:“上次那个姓潘的,不就是契丹人的什么管家么?莫非,莫非是契丹人一直在支持着他?”
“支持不一定,但彼此之间肯定有联络!”刘义方点点头,对同僚的推测表示赞同。“从薛世雄所控制的地段出塞,一样可以走到契丹人的部落。那边好马和生皮卖得素来贱,姓李的又是商贾出身,对这些东西门儿很清!”
“如果是契丹人问题倒不大。我担心的是突厥人,传说姓李的手中曾经有一头白狼,被突厥人视为圣物。”罗艺麾下的行军长史秦雍想了想,忧心忡忡地道。
如果现实真如他所料,局势便更加扑朔迷离。眼下大隋朝摇摇欲坠,很多本臣服于中原的外族已经重新露出了爪牙。远的先不必提,就在紧邻着河北的雁门郡,刘武周便打着突厥麾下小可汗的旗号四处攻城略地。如果李旭被逼急了,也效仿刘武周那样引外寇为援,幽州方面可就立刻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危局。
“这人怎么能如此无耻,居然连突厥人都敢勾结!”几个幽州将领不满,义愤填膺地骂道。根本没考虑自家无缘无故挑起战火的举动,与突厥人的行为方式有多大不同。
“无论如何,咱们便不得不提防些!突厥人最恨的便是咱们幽州!”另外几位追随罗艺多年的老将建议。虎贲铁骑坐镇边塞,主要对手便是突厥人。从罗艺以下一直到普通士卒,凡是有十年以上行伍经历者,没人刀上少沾过突厥人的血。
“我和子义昨夜已经推测过,姓李的不会与突厥人结盟。他为人虽然有些不知道好歹,勾结外敌辱没自家祖宗的事情却也做不出来!”一直没开口的大总管罗艺摇了摇头,否决了这种可能。
污蔑对手并不能抬高自己。幽州大总管不屑这样做。他了解李旭,就像了解自己的过去一样了解。这个人出身寒微,所以内心深处极为骄傲。此人付出了比世家子弟多数十倍的代价,才一步步从普通士卒爬到大将军高位,建立赫赫威名。此人会像珍惜羽毛一样珍惜自己的声誉,绝不可能短视到为了一时之利勾结外族以自污的地步。罗艺甚至还可以料定,刘义方能这么快拿着李旭的亲笔信赶回来,肯定是于其到达博陵之前,远在河南的李旭已经得到了薛世雄部全军覆没的消息,并猜到了下手之人为幽州军,所以提前做好了相应准备。
“那大帅还犹豫什么?河北可是霸王之基,当年袁绍就是在那里打下的根本。咱们与其坐等姓李的继续壮大,不如早点将其连根拔起来!”正当罗艺对敌手赞赏有加之时,误会了其本意的曹元让又跳了队列,大声建议。
“老夫也早有此心。想凭几句空话糊弄我,姓李的算盘打得精,却未免太小瞧了咱们!”罗艺冷笑着点头,然后又非常犹豫地补充道:“但子义说他在博陵还遇到了另一伙人,令老夫不得不慎重!”
“谁?”几个年青将领见罗艺如此犹豫不绝,知道来人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异口同声地追问。
刘义方脸上的表情明显犹豫了一下,目光转向罗艺,却从主帅那里没有任何反对的暗示。想了想,尽量简单地介绍道:“河东李渊的次子,鹰扬郎将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