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马误会了我的意思!”王须拔听赵子铭感慨对方能因陋就简,连忙笑着摇头。“我是说,当马贼的要有当马贼的觉悟。千万别拿自己当官军。这种甲胄,的确将被羽箭射伤的可能降到了最低,但重量也增加了一倍。当马贼讲究的是来去如风,能减轻所携带的重量就要尽力减轻。我和老郭混绿林时,无论手头宽不宽裕,骑兵的甲胄都以轻便为目的。带百骑以上的大头目都不会穿重甲,何况是普普通通的小喽啰?也不是我不爱惜士卒,你想,穿着这么厚的皮甲,再加上几块木板。防护力是提高了,可重量也增加了十好几斤。一旦官兵追过来,他穿着这么重的东西,他怎么跑得过人家!”
众将领哑然失笑。所谓干什么熟悉什么。在王须拔面前装马贼,可不是在祖师爷面前耍大斧子么?“须拔,你说说看,敌人应该是谁假扮的?”片刻后,李旭收起笑容,询问。
“还能有谁。咱们周围,最注重防御力就是虎贲铁骑。如果不是怕被咱们看出来落个不守信用的恶名,我估计姓罗的恨不得把铁具装给他麾下的喽啰套在身上!”王须拔撇了撇嘴,大声回答。
“可不是,如果把木板换成精铁板,再安上两个袖子,和虎贲铁骑的具装有什么两样!”赵子铭一边笑一边摇头。也就是虎贲大将军罗艺才会被名头所累,只敢偷偷摸摸地下黑手。换了刘武周和其他突厥部落,估计把旗子一卷便会杀过来。只要不被当场抓住重要人物,过后打死不承认便是,反正李旭暂时无力主动挑起战端。
“如果真是虎贲铁骑的话,退之那边兵力就稍显不足!”吕钦皱起眉头,担忧地提醒。
李旭想了想,认为短时间内双方正式撕破脸的可能性不大。“罗艺夏天时没在咱们这抢到军粮,补给肯定成问题。涿郡的村落刚刚建立,里边也没他急需的物资。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让咱们顺顺当当地发展。所以,整个冬天必然是骚扰为主,真正拉下脸来跟咱们宣战估计得明年夏收!”
“其他人估计也是存的同样心思!”赵子铭接过李旭的话头,继续补充。“屯田、种地、开荒,这些建设性的事情太繁杂,北边的人谁也没心思去干。但咱们把庄稼种好了,到该有收成的时候,他们就都闻见麦子的味道了!”
张江最痛恨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冷笑了几声,说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敢伸手,咱们就先打断他的狗爪子!”
赵子铭轻轻摇头,“不是打不打,而是怎么打的问题。桑干河两岸地势平坦,真的和虎贲铁骑对上了,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没有任何胜算。即便对手不是幽州军而是突厥人,咱们也只能被动防御。他们马多,跑得快。咱们这边虽然建了一些堡寨,但短时间内,根本形不成整体防线!况且一旦大军都被吸引到涿郡,我估计其他人也会动歪心眼!“
眼下形式和几个月前相比又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八月初,就在博陵六郡忙着安置流民的时候,河东兵马沿小道杀至霍邑城外。守将宋老生欺太原兵远来疲敝,引三万大军出城决战。李渊先命令刘弘基带领本部兵马埋伏在城东南的霍山,李世民带领绕到城南,自己带大队兵马于霍邑正东立营。然后,命令李建成上前诱敌。
宋老生看到李建成只带了数千骑兵,立刻上前痛击之。李建成本打算依照既定作战方案且战且退,结果不小心被被击成了溃军。宋老生奋力追杀,一直杀到李渊营前,冲得李渊帅旗摇摇欲坠。就在危机关头,刘弘基提前从霍山杀下,击垮宋老生侧翼。隋军见势不妙,赶紧后撤,途中又被李世民死死拖住。半个时辰后,太原兵将隋军团团包围,宋老生支撑不住,从李世民身边杀出一条血路,逃向霍邑。刘弘基纵马急追,在霍邑城墙下冒着守军的箭雨阵斩宋老生,将此战完美结束。
随后,太原军攻克绛郡,俘虏陈叔达。接着,龙门巨寇孙华引部众两万人归降李渊。冯翊大守萧造见太原兵滚滚而来,吓得不敢抵抗,直接开城投降。紧跟着,李渊听从部将建议,绕过曲突通重兵把守的河东郡,从冯翊杀向京师。
九月,太原兵攻克永丰仓,开仓募兵。李婉儿率领王屋山群雄西进,与李世民会师于渭北。李渊从弟李神通、巨盗何潘仁、李密的叔叔李仲文、李渊的另一个女婿卫文振从关中各地挥师向东,与太原军同向京师附近聚集。
别人那里势如破竹,而自己这边捉襟见肘,不由得令博陵上下心急如焚。可偏偏罗艺在背后如附骨之蛆,窦建德和刘武周一前一后流着口水。
如果李旭能早入主博陵一年,也许他的处境就不会如此尴尬。如果李旭有河东李家那样强的人脉,也许他早已杀出了六郡。
但那些都是如果。事实上,他只能一步步,一点点积累实力,在接踵而来的挑战中缓慢发展。
他个人和六郡的先天条件就是如此,若欲突破头顶上的天空,还需要更多的机会和更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