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爱那个人吗?
比当年爱他更深?
卫景朝自欺欺人地捂住眼睛。
他不相信,有一天沈柔会爱别人胜过爱自己。
她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
鹿鸣苑里,洗手作羹汤。
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戏文。
千里奔赴匈奴。
桩桩件件,都是沈柔爱他的铁证。
他们有过那样深刻的爱,她绝不可能轻易爱上别人。
可是,她的确是给别人生了个孩子。
就在离开他不久之后。
是因为他伤她太深,所以她寄情于旁人吗,还是被迫?
卫景朝脑海中被无数的借口充满。
却无一例外地,逃避了那个最可能的原因。
——沈柔爱上了别人。
所以,她给别人生了孩子。
所以,她面对他时毫无波澜。
有另外一个人,占据了她的心。
所以她对他的爱与恨,全都变得寡淡,不值一提。
卫景朝藏着满心的酸涩与妒忌,忍着钻心的痛苦,勒紧缰绳,策马到沈柔院外。
她住的房子,不过是一处小小的四合院,白墙青瓦,颇有江山烟雨的风光。
卫景朝怔怔看着,仿佛能透过厚厚的院墙,看到里头的人。
不知道看了多久,却迟迟等不到门内人。
卫景朝下了马,踌躇着走向大门。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娇嫩嫩的叱责:“不许你说我阿娘,你闭嘴!”
卫景朝随意扫了一眼,顿时僵住身体。
那个正叉着腰与人吵架的小姑娘,身着嫩柳黄襦裙,肩上斜挎着同色的书包,像是刚放学回家。
她眉眼精致如画,几乎与沈柔一模一样。
恍惚间,卫景朝以为回到了沈柔年幼时。
这就是沈柔的女儿吗?
他吞了吞口水,紧张地在衣袖上擦了擦手,举步朝着她们走去,轻声询问:“为什么吵架了?”
小姑娘正生气,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让开!”
脾气一点也不像沈柔。
这样凶这么狠,肯定是随了她爹,白瞎了沈柔的好样貌。
卫景朝恶意地想,像她爹脾气这么坏的男人,沈柔肯定不会喜欢。
跟小姑娘吵架的二丫跟着瞪他一眼:“多管闲事!沅宝,走,我们去踢毽子,不要理他。”
元宝。
这是什么又土又俗气的名字。
她爹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男人,居然给漂亮女儿取这种名字?
若是他的女儿,肯定会有一个又高雅又好听的名字。
可见,这男人是半点不如他。
脾气差,没文化,长得丑。
沈柔肯定不会喜欢。
肯定不会。
二丫趴在沈沅耳朵边,自以为很小声地说:“我阿娘说,这种上来搭话的,都是人贩子,没安好心。”
小姑娘软软糯糯问:“人贩子是什么?”
二丫也不知道人贩子是什么,用自己贫瘠的词汇解释,“就是……就是会把我们抱走,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卫景朝眼睁睁看着,那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眼泪顿时哗啦啦掉下来,哭声震天响,“阿娘……”
沈柔正在屋中写字,耳边忽然听到女儿的哭声,顿时撂下笔跑出家门,疾步冲到她跟前,将她搂在怀里。
“沅儿别哭,阿娘在这,怎么了,跟阿娘说。”
沈沅哭着打了个嗝儿,小小的手指向卫景朝,往沈柔怀里缩了缩,哭道:“有人贩子,要把沅儿抱走。”
沈柔蹙眉,眼底泛起怒火,当即道:“沅儿不怕,阿娘会保护你。”
她带着怒火扭脸,结果只看到卫景朝 ,顿时哑口无声。
男人难过又高兴,极其的复杂的眼神,只落在她身上,看也没看沈沅一眼。
沈柔下意识把沈沅往怀里搂了搂,低声哄:“沅儿,叔叔不是人贩子,别哭了。”
眼前这人来意不明,但无论如何是帝王之尊。沅儿若得罪了他,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沈沅边哭边打嗝,重复着沈柔的话,“叔叔不是人贩子!叔叔不是人贩子!”
可是,显然没往心里去,畏惧的表情,还觉得卫景朝是个人贩子。
沈柔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将她整个抱起来,摇着晃着哄到不哭后。
才歉疚地看向卫景朝,“沅儿年幼不懂事,还望陛下勿怪。”
卫景朝直接忽略了她生疏客气的话语。
扫了沈沅一眼,眼神继续落在沈柔抱着孩子的手臂上,微微蹙眉,“沉不沉?”
这么大的孩子了,至少三十斤。
他的柔儿那么柔弱,手无缚鸡之力,抱着她该多吃力?
这个小丫头,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卫景朝当即心疼地伸出手,“我替你抱……”
话音未落,沈沅又哇哇大哭起来。
卫景朝尴尬地伸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