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破我相?”
古含沙摇头轻笑:“哪有那般容易。”
古人因现实物质资粮的限制,难以求武道之上的大突破,但心灵智慧却不因此而停滞不前。
便是修成佛陀身,也难有佛陀心,这是当今武道的最真实诠释。
否则,如何解释那忍祭天、唐北斗的存在?
道有千百般,高低皆等,唯有持道的心境是有高低,也最难修持。
“又要去下一处别院了。”
围墙破碎,石砖地面都被掀开,如同拆迁队入场拆迁之后的场面,也就一间禅房坚挺,不曾动摇。
这方道场算是不能用了。
他与李毅飞方才一番打斗,足踏地,手拆墙,破了此处的风水节点,将上好的日月格局都毁了。
虽然到了古含沙这等境界,心安之处皆为道场,所居便是风水局。
但凡事讲究个内外一体,内里勤修心灵,外在构建风水大阵,汇聚风水元气,养炼身子,乃是天地烘炉炼金丹的法子。
也就是居移气,养移体。
走入禅房当中,从桌上的瓷瓶中倒出两枚换血丹来,就着清水,吞入腹中。
肠胃蠕动,好似石磨磨粮食成粉,将两枚丹药在肚中磨碎,其中的营养物质与能量注入身躯之中,为古含沙的活动提供动力。
“有人要找我?”
缓一缓,胸口的伤痕闭合成一道浅浅的疤痕,换上一身新衣,古含沙便踏出别院,向着远处的另一方别院而去。
那一处别院当中,有人等他。
……
“还不曾来吗?”
京城古家八处别院之一,一般无二的简朴,此时有一个年轻俊俏的道士在院中来回踱步,面色焦急。
“师父,你确定古师叔会来这处?”道士看向禅房当中打坐的中年道人,大声道,“你我二人来这已经有两个时辰了,还不曾见到古师叔的面,实在叫我心急。”
“你急些什么?”
中年道人将大碗端起,抿一口水,道:“你师叔修为通天,将破生死关口,已然能够千里锁人魂。”
“虽不如金刚不坏的人物,念动便知,也足够了。”
“说实话,若非少林逼得紧,还有密宗的大喇嘛煽风点火,其实我是一点都不想找你古师叔来的。”
年轻道士脚步一顿。
“师父,你糊涂了不成?”
“那永武和尚来者不善,观内能打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断手断脚,猖狂无比,全无出家人慈悲心怀,指名点姓要与古师叔打。”
“若不来找古师叔,咱隐仙派的招牌便砸了!”
“到时候,三山五湖,各方武林门派,都要笑话咱们,给道门蒙羞!”
年轻道士怒发冲冠,脸色涨红,若是细看,能看到他右手臂缠了一大圈绑带,有浓重的草药味,显然是被人打断重接的。
“守仁,你觉得我是不知还是怎的?”
中年道人呵斥一声:“招牌,招牌,你就知道个招牌不成!”
“我隐仙派如今有个什么招牌在?”
有个什么招牌在?
守仁心中一思,如遭重锤,喃喃道:“没、没有……”
他隐仙派,源于老子,关伊子开派,曾经也辉煌过,那便是六祖张三丰张真人在时。
如今隐仙派内,诸多武功典籍,诸如寒暑铁布衣、太乙混元掌、风火文武功、掌心雷等等,皆为张真人那时创立,历尽岁月,修修补补大成的。
但是,自打张真人仙去之后,隐仙派还有什么招牌可言?
寒暑铁布衣这门硬气功,在古含沙之前,无人真正修成,一位武学大师都未曾出现过。
三山五湖,各路武林门派何时卖过他们隐仙派面子,一个连武学大师都不存在的门派,根本就没面子,没招牌可言!
江湖很真实,若非隐仙派最后退入世俗之中,不怎么插手武林恩怨,在那个动荡年间,怕是早就被狠人上门给尽数杀了。
“混江湖的,人情世故不可缺,但更不能缺的,便是功夫。”
中年道人叹一口气:“你真以为,如今三山五湖的门派客客气气,看的是你师祖脸面?”
“不,看的是你师叔的脸面。”
“四年前你师祖金盆洗手,五十四路江湖人来阻,是你古师叔,一方擂台,三天三夜,隐仙派的名头打出去,甚至为你师祖博个近古第一师的名号。”
“永武和尚指名点姓要与你古师叔打,还不是当年的缘由?”
守仁嘴唇颤颤,不知如何反驳。
的确,自己师祖如今名响江湖,有近古第一师的雅称,这其实是师凭徒贵。
古师叔能打,且未曾叛宗叛祖,借着这个联系,名号雅称便有了。
隐仙派的风光,全在古师叔一人身上。
“守仁,我且问你,当日你与那永武和尚打过一场,便没看出什么不成?”
中年道人话头一转,提起那打上门的和尚来。
“那永武和尚的根子是少林铁臂功,手上技法有少林螳螂拳的影子。”守仁回忆一下,“这人筋骨粗壮,拳掌势大力沉,我难受其威。”
“对了,此人下盘极稳,硬挨我三记断魂掌也不曾挪动半步。”
“你啊你!”中年道人摇摇头,“我不欲说,待你师叔来,叫他讲于你听,你才能记住教训。”
守仁还欲说些什么,便听一道透亮温润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静尘师兄,原来是你在此处,不知师傅他老人家平日过得如何,我前些日子送去的丹药还吃着没?”
一道风吹过,别院门开,便见个宝蓝道衣的俊秀少年踏足而来,正是古含沙。
“见过古师叔!”
守仁见到古含沙,不敢怠慢,问好作揖。
足下如缩地成寸,古含沙踏上几步,便到禅房前,守仁一旁。
看着守仁,古含沙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