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刚流产,身体太过于虚弱,大哥,你还是先带她回去吧,不然她身体会垮的,也会吃不消。”
沈少廷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他又何尝不想将她带走,可又怎么能将她带走呢?
见状,沈连爵也没有再说什么,半晌后,他嘴角微动,终归是没有说出来,将那些话全部都咽了回去。
他想,关于爸的事,大哥这个时候是不乐意听到的……
火烧的有些严重,烧到了他的下半身,他的腿医生说以后只能拄拐杖,走不远,也走不快。
两人谁都没有离开,就守在病房门外,自始至终,叶梓晴都没有从病房走出来过,她根本就没有要走出来的意思。
后半夜,夜色已经异常寒冷,沈少廷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钟。
将病房门推开缝隙,他走进去,她跪在地上,已经睡着,病房没有开暖气,她将能找出来的东西全部都翻了出来,盖在了叶正霖身上。
伸手,将她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却才挪动,叶梓晴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你累了,我带你到隔壁去睡。”他声音放得很轻。
没有言语,叶梓晴安静的从他怀挣脱离开,然后一言不发,和叶正霖并肩躺在一起。
她很安静,很安静,甚至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面如死水,瞳孔涣散,没有一点焦距。
这样的她,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气息,安静的让人觉得惶恐,可怕。
沈少廷已心疼了极致,却又将她无可奈何,这个时候,即便强行将她带走,又能有什么用?
不管是哪里,只要她能睡一会儿,能让眼睛闭上一会儿,那都好……
黑色的夜,那么的暗,那么的沉,那么的静,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将病房的墙壁和床单照的愈发白,愈发刺眼。
叶梓晴身旁睡着没有丝毫温度,已经死去的叶正霖……
她不怕,一点都不怕,身旁的是她的爸爸,怎么可能会怕?
沈少廷没有合眼,其间去了郭艳芳的病房,她也没有醒,还在昏迷。
翌日清晨,醒来后的郭艳芳才去了病房,看着那样的叶正霖,她痛哭不停,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一起走过多少年,度过多少风雨的老伴,现在说不在就不在了,这怎么能不让她悲痛欲绝?
叶梓晴面目憔悴,眼睛深陷,嘴唇干裂,她伸手去扶郭艳芳,却被郭艳芳一把狠力推开,她眼有些愤恨。
那抹愤恨她看得清清楚楚,嘴唇抖动,身子轻颤,她没敢在上前,一步都没敢再跨上去。
……
叶正霖的死对郭艳芳的打击很大,很快,她承受不住就病倒了。
试想一下,一天都不吃不喝,只是哭,又有几个人的身子能承受得住呢?
她病倒了,叶梓晴还在强撑着,撑着最后那份力气,看着叶正霖火化,为他办丧事。
沈少廷一直在她身旁,三四天的时间,她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做着自己要做的事。
她已经麻木,没有任何感觉,麻木的驱使自己去做这一切。
下葬那天,叶梓晴一路抱着骨灰盒没有松手过,来送行的都是些亲戚。
她走的很慢很慢,似是走在了刀尖上,每向前走一步,带来的感受都是痛不欲生。
那么高,那么大,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爸爸,现在却只成为了骨灰盒那么一点的灰烬。
即便那么小,可她怎么抱都抱不够,怎么抱都不舍得撒手,她知道,这是最后一程了。
将骨灰盒埋葬后,真的就什么都断了,什么都不剩了。
郭艳芳看不下去,强硬的从她手将骨灰盒夺走,面目发青:“他都已经死了,你还不让他入土为安!”
她像是疯了一样的不肯松,抬手,郭艳芳却是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沈少廷已经不知怎么样才能让她心的苦痛减少半分,如果可以,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一捧一捧的土撒子骨灰盒上,将骨灰盒遮掩,当彻底的遮掩后,郭艳芳一口气没有上来,再次晕过去。
郭艳芳被带走了,亲戚朋友们也走了,叶梓晴跌坐在墓碑前。
方才那刻天气还是好好的,此时却刮起了风,瞬间乌云密布,然后瓢波似的大雨砸落下来。
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她很是狼狈,却没理会,将包打开,包的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