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陶筝,他走向她,苦涩的揉了揉眉心,哑着嗓子道:
“我知道,在人情世故上,我是个很笨拙的人。
“但陶筝,我始终是爱你的,这5年在情感上让你孤独,我很抱歉。
“但我并非故意冷落你,很多事我从小到现在都没学会,就像……如何表达情感,如何体贴温柔,如何让自己的妻子感到幸福与温暖。
“我父亲是个很沉默的人,我眼中的幸福婚姻是我爸妈的样子。到现在才知道,在你眼里并不这样。
“不知者无罪,陶筝,我最近一直在阅读关于情感的文章和书籍,也在自省和学习,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
“过去5年,我并不是不改,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改,可以改。”
他长长吸一口气,仿佛说这段话已经耗费掉他全部的体力。
“……”陶筝抿紧嘴唇,过去5年,她无数次的跟他详谈,提出他可以如何陪伴她,如何与她谈心……也不断的询问他需要什么,她能为他做什么。
心里是很笃定的,知道他这番话并没有完全的实事求是。
可陶筝还是有些被他说服,有些动摇。
以前她虽然做过许多许多努力,可他或许是未被点醒,如今他真的醒了,说不定未来真的会变好。
可……她人生有多少个5年啊。
她给他和他们机会,这个社会真的会一直给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再等5年,她就三十四五岁了。
现在重新开始,她还年轻,也没有真的被这段婚姻打的垂头丧气。
可再过5年,如果她仍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他身上、放在这个婚姻上,却还是没能挽救这段婚姻,她还有力量重新开始吗?
也许,她原本可以用这5年专注事业,创造更大的价值,更好的未来。又或者去经营另一段感情,获得真正的幸福婚姻,找到自己的灵魂伴侣……
另一方面,她放弃这段婚姻,万一事业没能拼出来,也未找到比陈书宇更合适的人选,怎么办呢……
陈书宇的一席话,又将她拉回彷徨和恐惧中。
未来是最磨人的,选择也是。
没有人能堪破结果。
可人又如此的渴望幸福,如此的害怕不幸。
陶筝垂眸站在原地,久久的沉默。就像面对李沐阳的问题,她也没有答案。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忽然感到冷,她紧了紧大衣。
活在这个世界上,人原来是这样孤独的做着选择,这样孤独的面对着黑蒙蒙的未知。
“我累了……”她只能重复这句话。
“跟我回家吧,阿筝。”陈书宇再次坚持。
陶筝忽然就生起气来。
差一点又被他的话带偏,他好像总是能将自己无视他人感受的霸道隐藏在温柔之下。
他说他不通人情,却又如此的善于利用他人弱点。
他说他会改,可他不还是看不出她此刻的疲惫吗?
不还是坚持要一切按照他预想的去发展吗?
他不尊重她此刻急需睡觉的糟糕状况,没有考虑过当下对她最好的选择,是开门进屋直接睡觉,而不是跟他跨越城市千里迢迢去他的那个家。
心猛地下沉。
她直直走向他,却不是屈服了他,而是直接无视他,将手指按在指纹锁上。
滋啦啦声响,她抬起头,“请让一让。”
“阿筝!”陈书宇语气中复又带了恳求。
“我累了,书宇,我已经说了太多遍,我累了……”她低着头,没有去看他,只语气平平的不知第几次强调。
“……”
“……”
无声对峙1分钟后,陈书宇才咬紧牙关让开路。
陶筝拉开门,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房间,然后迫不及待的关上了门。
心里发酸,但眼眶干涩,没有泪流下。
她无声的将包丢在一边,没有将大衣挂在衣架上的力气,便只是脱在地上。
一路脱,一路到床边,她软趴趴倒在床上,在黑暗中拱拱拽拽的钻进被子,裹紧自己。
面前忽有亮光,她才发现自己还攥着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她心原本一紧,怕仍是陈书宇的恳求或者指责,却只读到【陶老师,到家了吗?】
她眨了眨眼,轻微动动手指,解锁手机后点进去。
是李沐阳的问询。
【已经睡了吗?】
青年显然很纠结,想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安全到家,又怕她是太累直接睡了,会打扰她。
陶筝苦涩的五官终于略微舒展,迟缓的编辑:【到了】
既没有力气多做交代,也没有心情多关心他一分。
青年却并不在意她回复的敷衍,认真编辑了个快乐的表情,秒回:【晚安,好梦~】
陶筝没有回复,任屏幕自己熄灭,倦倦的闭上眼,慢慢入睡。
陈书宇是否还在门外,接下来会如何做,包括其他任何人如何,她都没有力气去关心了。
她要自私的睡觉。
什么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