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了理身上不存在的褶皱,她途径暮绛雪身边时,负手挺腰摆足了严师架子。 以前在灵洲界,阿兄时常说她没有做师尊的样子,同暮绛雪嬉笑打闹是常有的事,偶尔犯了错怕被罚,也都是推暮绛雪出来顶罪。
如今一切重来,她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
“……”
皇家猎场比长穗想象中要近。
清晨出发,晌午便到了驻营地,一通勘察布阵确认周遭无异样后,她着急回去卜算兄长的具体方位,掀帘入帐时,却发现暮绛雪还跟在自己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长穗起了警惕心。
暮绛雪身形一顿,“师门守则第五条,未经师尊允许或传召,不得随意离开或靠近师尊。”
自来到猎场后,长穗并未准他自由,他只能跟着。
长穗轻咳了声,面上的严肃险些绷不住。
那本师门守则,是她来异世后空闲所写,断断续续写了数年,很多内容她都记不清了。为给自己找补,她嗯了声勉强夸道:“还算用功。”
“那便进来吧。”
其实长穗想让暮绛雪走,最好有多远滚多远,不要来碍她的眼。但如今正是找寻兄长的关键时候,她怕把人放走出什么岔子,倒不如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命暮绛雪留在外间继续背门规,长穗在里屋布下星象命盘,试探着施术找寻桓凌的气息。
奇怪的是,随着长穗出现在西北方位,属于桓凌的命盘变弱了。急忙召唤出寻灵蝶,她将命盘上的气息注入灵蝶体内,下达命令,“带我去找阿兄,”
寻灵蝶煽动翅膀,大概是因那缕属于桓凌的气息实在太弱,它只在原地飞了几圈,很快碎裂消散。
“怎么会这样……”长穗心中着急,担心兄长遇到了危险。
略微思索后,她试探着画出一道符箓,繁杂的线条在组成完整图腾后,顷刻血红妖异,是曾经暮绛雪用过的寻人咒术,无意让她记住了。
“带我去寻,桓、凌。”
话音刚落,半空的符箓嗖一声蹿出帐篷,惊得长穗连忙去追。
暮绛雪正坐在桌边看书,见人匆匆出来,放下手中的书唤了声:“师尊?”
长穗顾不上搭理他,掀帘疾步去追术符。
秀琴和清棋正守在帐篷外,眼花好似看到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后知后觉那是自家主子,忙跟着追,“尊座,您这要是要去哪儿呀!”
长穗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等她回神时,她已经上了高台看廊,庭栏之下,树林葱郁一望无垠,不时传来嬉笑吵嚷。
……术符不见了。
高台上空无一人,长穗往前走了几步,扒住木栏循着吵嚷声往下看,只见一群权贵子弟正骑马追逐着什么。为首的少年一身红金劲装,身姿修长,正拉弓往林中[she]箭。
是十二皇子,赵元齐。
长穗颦起眉头,视线极快在他身上掠过,试图在人群中寻出桓凌的气息。
忽然,山林中传出凄惨哀嚎,一名穿着破烂的人被箭[she]中,钉死在树桩上。
诡异的是,这群狩猎者看到后不仅不慌,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又一支长箭[she]出,将藏在树后的人[she]穿在地,林中遍布哀嚎和求饶声。
这是把人当活靶子了?
长穗看的遍体生寒,正要做些什么,一件厚实羽氅披在了她身上,有人站在她的身旁温声解释:“那些都是畜人。”
回头,长穗看到了暮绛雪,他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只穿着单薄白衫,却不忘帮她带羽氅。
裹在温暖的披衣下,长穗发凉的身体有所回暖,她拉紧系带,不解追问:“畜人是什么?”
虽做了几年国师,但这是她第一次来猎场,并不知畜人是何意。
暮绛雪莫名弯唇笑了,目光落向下方,他语气平静的解释:“所谓畜人,便是放入狩猎区的活人猎物,专供贵人们追捕猎杀,与牲畜无异。”
大多数畜人,都是牢中死囚,还有一部分是主人家不要的奴隶。
长穗从不参与狩猎,所以并不知北凉国还有此种‘乐子’。在他们说话间,又有数支箭羽朝林中[she]去,其中一支箭[she]中了畜人的腿骨,畜人狼狈扑倒在地,哭喊着往前爬,在地面留下暗红深痕。
马蹄声渐近,在众人的大笑中,赵元齐等人眼也不眨从他身上踩过,瞬间血.[rou]模糊没了人样。
这群人和灵洲界的妖魔有什么区别?
长穗脸[se]难看,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暮绛雪,“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暮绛雪收回目光,轻抬眼睫与她对视,瞳底深幽透不出光,“若师尊那天没有救下我,今[ri]这些畜人中,大概会有我。”
那夜宫宴,笼奴虽是大臣所送,这些笼奴真正的主人却是十二皇子赵元齐。对于无用之物,赵元齐向来不会心慈手软,最喜欢找些刺激乐子,就比如[she]杀畜人。
“天呐。”秀琴和清棋也追来了,看到下方的场景,捂住了嘴巴。
她们所处的观廊位置很高,将林中情况尽收眼底。两人连忙去拉长穗,“尊座,您怎么来这里了。”
“十二殿下就在下面呢,这里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长穗站着未动,“还不能走。”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也知此刻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还不能走。自她来到此处后,术符便消失不见了,说明,她的阿兄就在附近。
她今[ri]必须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