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成帝:“摄政王,你的看法如何。”
“既然,魏大人说自己从未做过违背良心之事……”
连慎微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景成帝遥遥一礼,“臣可全权接手,在查清事实真相前,魏大人便在自己府里禁足吧。”
景成帝:“这件事……”
“陛下。”
连慎微唇边笑意未散,目光却平平淡淡,穿过帝冕,隐约和景成帝的视线交汇一瞬。
景成帝顿了顿。
几秒后,他疲倦的挥手:“这件事便交由你办吧。”
应璟决霍然抬头:“父皇!”
“陛下!”
“陛下不可啊!”
“请允许臣也一同接管!”
“请陛下三思!”
景成帝站起来,不管跪了一地的朝臣,“朕累了,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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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留步!”
出宫门前,连慎微被叫住。
匆匆赶来的少年储君再沉稳,此时也有些情绪外露。
应璟决缓了口气,道:“老师,关于魏大人的事,我想应该有些误会,阖家禁足一事,是不是有些过了?”
连慎微:“处置一个犯了大罪的官员,目前只是禁足,已经是极好。”
“犯了大罪?”应璟决,“魏大人只是有嫌疑,并没有定罪。”
连慎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说话。
应璟决心中一沉。
倘若连慎微的目的就在魏立的话,那魏大人犯没犯错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接管这件事的人怎么想。
魏立何时与连慎微结了仇?
不远处等在宫门外的天南快步过来,“主子,该回去了,不然待会就要变天了。”
连慎微:“殿下,臣先走了。”
应璟决咬牙,扭过头去。
青年的身影颀长,如竹如兰,他曾无数次见过连慎微教完他之后,从东宫离开的背影。
他原本是崇敬向往那般风骨的,如今看着这背影,却只剩下了失望和恨怒。
魏立在朝中是他的支持者,虽然实权很少,但桃李满天下,声望极高,对他而言不仅是恩师,也是极大的助力。
连慎微素来与魏立无仇无怨,如今突然对魏立下手,除了针对他这个储君之外,应璟决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他闭了闭眼,缓缓攥紧拳头,再一次尝到了没有权势,无能为力的滋味。栾秦甘的事他忍了,如今还要忍第二次吗。
可是他在朝中权势太小,甚至因为年少,还要应对野心勃勃的大哥和三哥,稍不留神便是行差踏错。
他如何争得过他的老师,大盛的摄政王。
若有朝一日他君临天下,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杀了朝中所有奸佞!
少年储君低声下气:“老师,魏大人是教导本宫的长者,年龄大了,如果真犯了什么事,请老师准他回老家颐养天年即可。”
连慎微脚步未停,似是没有听见。
应璟决骤然高起来的声音微颤:“老师!”
马车缓缓离开这里,宫墙外的侍卫一个个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低进胸口里。
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下起细密的小雨,小志子紧赶慢赶过来,撑着伞哎呦直叫:“殿下赶紧回宫吧,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应璟决:“备车,去忠义侯府。”
小志子:“什么?”
“本宫说备车!”
按照他对连慎微的了解,如果确定要对一个人动手,那就绝对会尽快出手,且一击毙命,不出所料,今晚绝不会平静。
忠义侯府满门忠烈,老侯爷三年前曾经在战场受过伤,不良于行,养在侯府内,已经三年没有出过门了,他手里管着三支皇城护卫军其中的一支。
应璟决只希望他能来得及求得忠义候的帮助。
景成帝身边伺候的李公公小跑过来:“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殿下,陛下请您去养心殿一趟。”
应璟决愣住:“这个时候?”
李公公:“圣上旨意,奴才不敢妄传。”
天空响起春雷,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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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如何查的案,大理寺卿不知道,那名气质温和的青年只是在牢里转了一圈,手里边多了十几份画押好了的罪证。
当晚。
玄甲卫便将魏府围的水泄不通。
雨丝溅的冰冷的盔甲之上,杀气腾腾的玄甲卫举着火把冲进府中,一部分分列两侧,另一部分进去抓人。
很快,府里便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哭泣声。
玄甲卫办事效率极高,没过多久,府里就安静下来,魏府中人一个不少,全被压着跪在了院中。
魏立发丝灰白交杂,瞪着眼梗着脖子骂:“奸臣!奸臣误国!连慎微!”
他儿子哭泣着劝道:“父亲,父亲,您别骂了,儿子求您!”
“孬种!”魏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还未及冠的独子。
惶恐和压低了哭泣声里,连慎微撑着伞,缓步踏过青石板,走到魏立面前,微微一笑:“魏大人怎的如此狼狈。”
魏立冷笑,朝他啐了一口。
连慎微偏过头躲开,也不恼,“魏大人怕是年纪大了,九年前的事说忘便忘。。”
“您贵人多忘事,我却永生永世都记得,想来还需要我提醒一下。”
他语气越发和缓:“先帝在位时期,永嘉四十一年,金陵城,浮渡山庄。”
“魏大人可还有印象?”
他一举一动的涵养与礼仪都似刻进了骨子里,就连此刻,对待老者,他用的也是敬称,甚至微微弯着腰,不至于完全俯视着老人。
魏立瞳孔骤缩,眼睛缓缓睁大,几乎要突出来,“你,你……”
一道惊雷响彻,紫色的雷电宛如蛛网,将夜空划出令人胆颤的裂痕,倏然映亮青年冷玉般的侧脸。
雨丝打湿了连慎微的发梢,他浅笑着,眼底却无半分笑意,黑沉如浓夜。
“魏大人想起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