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走,一桶桶的油泼了下去,连慎微扔了火把,都是木质的房屋,即使下着雨,火势还是在快速蔓延。
天南小声道:“主子,我不明白,您大可直接杀了他们。”
他虽不知道主子的过往,但主子从未瞒着他,因此时间长了也能猜到几分。
连慎微摩挲着金属扳指,静默不语。
他只气死了魏立,其余人未动。
并非不想迁怒,而是看了应璟决的面子上。那混小子偶尔在魏府学书,魏立的夫人给了他不少母亲般的照顾。
仅这一点,他就不能下手。
不过,即使这些人有一天或许记忆恢复,也再不能回到京城,因为魏府的人在今夜已经全都死去。
这些乱葬岗的人,会代替他们葬入魏家祖坟。
想来也是讥讽至极。
“留几个人处理干净,备车,去皇宫。”
天南:“这个时间?”
“再晚,今夜恐怕也有许多人彻夜不眠,”连
慎微走着,心口突然一窒,四肢骤然无力,他眼前一黑。
“……”
“主子!”
天南低声惊呼,及时拉他一把。
细细密密的窒痛从心脉传来,连慎微眉尖紧蹙,呼吸发沉,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苍白的像张纸,额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天南瞬间反应过来:“是风先生给您试的新药的不适反应?”
他记得风先生说,服药期间切忌情绪翻涌,否则会引起心脉的闷痛,可他刚才分明没在主子脸上看出半点情绪波动的样子。
天南不免焦急道:“主子,我带您回府!”
连慎微抬手止住他。
缓了片刻,他压住过往的回忆,睁开眼,低声道:“没事,去皇宫。”
不过就如他所说,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还未上马车,街道上便传来马蹄声,紧接着便是一声粗糙的低喝:“停!”
忠义侯府的老侯爷坐在马背上,惊怒交加的看着燃着熊熊大火的魏府,吼道:“救火!都愣着干什么?!”
他带着的皇城护卫军犹豫地看向府前伫立的黑袍青年。
忠义侯自然也看见了。
青年往常似乎印在脸上的三分笑意不见,脸色苍白而漠然,侧眸望过来的时候唤了一声:“老侯爷,许久未见。”
老侯爷冷哼:“别管他,进去救人!不敢得罪姓连的,就敢得罪老子了吗?别忘了你们在谁手底下当差!”
他自三年前在边疆的那场战斗中失了一条小腿,境界跌落,便回府养老,怕吓到小孩子,就一直在府里,没怎么出过门。
今天才收到太子密信,叫他来救下魏大人一家,他才惊觉如今京城中,竟是连慎微一手遮天了。
可恨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护卫军在里面搜了一圈,很快回来复命,“回禀老侯爷,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全被烧焦,甚至看不出原貌。
老侯爷:“摄政王!”
连慎微被天南扶着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往前,停在老侯爷一侧,他挑开帘子,“魏府突发大火,孤带人赶来时,人便已经没了。”
体内不住传来的虚弱感,让他不想再和无关的人做过多纠缠,语气淡淡的,落在旁人耳中,便带了三分漠视的态度。
老侯爷怒不可遏,抽出长刀便挥向马车,强劲的内力在冲到马车前,便被天南冷着脸拦下。
“你敢!”
天南飞身上马,勒住鞭绳,牢牢守在马车旁边,沉声怒视:“敬您一句老侯爷,便不要太不饶人!”
老侯爷一愣,冷哼:“天衡境?你这等实力,为何效忠于一个心术不正之人身旁,男儿当顶天立地,何不去边疆效力?!”
“我呸!”天南脸拉得老长,“你才心术不正,管的也忒宽。这个时候想着拉拢别人,我看你也没对魏立重视到哪里去。”
他和明烛二人,本就只对主子效忠,狗屁的朝廷,想得真美。
老侯爷大概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直白的骂,脸色涨红。
他确实对魏立无感,文臣武将之间矛盾似是天生,三年前边疆一战,后援迟迟不来,死了不少将士,后来听说就是他们文臣在扯皮,才叫边疆战士平白死去那么多。
说不怨那是假的。
他脸一沉:“公私之事,老夫分得清,摄政王若动国本,拼死,老夫也不会放过你,你且等着明日上朝,老夫定如实上报陛下!”
连慎微轻咳两声:“请便。天南,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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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养心殿。
李公公迎上来时,见摄政王一身湿透,顿时一惊,忙叫人拿了大氅和
手炉来,“摄政王大人怎的淋了雨?快快快,您先披上,这初春雨夜着凉,染了风寒可就糟了。”
连慎微应了一声,拢着手炉披上大氅进入殿中。
龙涎香的气味从香炉里氤氲出来,殿中没有侍候的宫婢和太监,景成帝背对着他站在书架前,叹了口气,有些疲惫。
“你来了?”
“春日返冷,寒气仍在,玉檀梅却开的一日不如一日,今日春雨过后,不知又要残败多少,朕种的终不及蔚儿好。”
连慎微敛眉,拨弄了下手炉上的流苏,语气冷淡。
“我说过,不要让我再听见你唤阿姐的名字。”
“阿姐会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