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峥找人打听,结婚报告怎么写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驻队里面飞了出去。
家属院的不少嫂子们都在讨论。
“你们听说了没?季营长要结婚了?”
“什么?他不是一直都号称不结婚,一辈子奉献祖国的吗?”
“这就是你消息落伍了吧?听说是新来的陈团长,把他妹妹给介绍给了季长峥,季营长这一次答应了不说,而且还在找人打听怎么写结婚报告了,他还找到我家那[kou]子了呢。”
这话一说,大家顿时面面相觑。
“不会吧?”
“真的,我听我家那[kou]子说了,季营长单独找他问了一下,结婚报告是怎么写的,事后还给我家那[kou]子发了一包大前门。”
这下,大家更吃惊了。
“那季营长打结婚报告的对象,是周参谋爱人的妹妹吗?”
周参谋爱人要把自己妹妹介绍给季营长的消息,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而且对方还找了好几次呢。
当时说介绍的时候,家属院里面不少嫂子都跟着看热闹呢。
因为,想要打季长峥主意的不是一两个人。
“好像不是,听说季营长打结婚报告的对象,还带了一个五岁的女儿呢。”
“不会吧?季营长连周参谋爱人介绍的对象都不要,他找了一个二婚还带女儿的啊?”
“是啊,这消息绝对保真。”
“那你说,那季营长是怎么想的?我想不通,不过,我更想不通的是如果让周参谋爱人知道了,她那般削尖脑袋,也想介绍的人,最后娶了个二婚的,那怕是得气死了吧?”
这话还未落,周围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周参谋的爱人赵[chun]兰,端着一盆子的衣服,过来水池子这里洗衣服,她一来便冷着脸扫了一眼,“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那人干笑一声,搓手,“[chun]兰嫂子,你见过季营长那即将迎娶的媳妇没?”
赵[chun]兰摇头,“没有。”
“好了,都是一个家属院住着的,别有事没事就在背后嚼舌根,让人听到了,还说咱们家属院风气不好。”
一番大道理讲完后,原先说闲话的嫂子们,顿时各自端着盆子,木着脸回家去了。
赵[chun]兰洗着衣服,拿着[bang]槌不断地敲敲打打,越敲越不得劲。
她收了衣服,端着木盆子,折身回到家。
她小妹赵玉兰正在给小儿子喂米汤。
看到这,她忍不住围着自家小妹转了一圈。
转的赵玉兰拿着小碗,一脸懵,“不是,姐,你看我做什么?”
赵[chun]兰,“我瞧着你长得也挺好啊,大脸盘子,胸[kou]鼓鼓囊囊,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怎么看都是一个居家过[ri]子的好对象,怎么那季营长就这般不开窍呢?”
连见都不见的。
赵玉兰闻言,羞红了一张脸,下意识地把胸脯给蜷了几分,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姑娘。
经不起这般打趣。
她当即道,“姐,你可别提季营长了,人家都要打结婚报告了,别到时候让人季营长媳妇听到了,觉得心里不舒坦。”
听到这,赵[chun]兰就更疑惑了。
“不是,玉兰,这你和季营长的亲事没成,你心里就没疙瘩?”
赵玉兰安安静静地给二乐喂饭汤,还细心地给他擦了擦嘴,这才说道,“能有什么疙瘩?这事不成,说明我和季营长没缘分呗,这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
说到这,她抬头,一脸的坦然,“姐,你让姐夫帮我打听下,看看这部队还有没有其他单身汉了,我也想嫁到部队来随军。”
看完她姐过的[ri]子。
在让她回去去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ri]子,她过不下去不说。
而且,他们村里的男人,还不是个东西,娶了媳妇回去,不止要媳妇生娃伺候他,还要伺候他一家老小。
这样就算了,起码勤快的女人也是个有活路的,重点是那些男人,还爱喝二两猫[niao]后,就开始打女人。
反正,那种男人她是嫁不下去的。
还不如留在部队,找个对象嫁了,不说别的,起码这男人有固定的工资津贴,而且还不打女人。
这[ri]子才是人过的啊。
赵[chun]兰听到妹妹的话,她琢磨了一下,“还挑什么挑了,最好的那一朵花,被人摘了。”
“也不知道季营长怎么想的,放着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不要,去找一个带着孩子的女知青。”
说到这,她就觉得惋惜,“我还是觉得季营长的条件好,你嫁过去,起码衣食无忧,将来过[ri]子,生了孩子也随着你一起享福。”
赵玉兰倒是没觉得可惜的。
她叹[kou]气,“姐,季营长既然打结婚报告了,咱们就不提他了,这部队里面没结婚的单身汉多的是,干嘛盯着人家要结婚的人,那多不地道。”
这话还未落。
周参谋下班回来,忍不住拍了拍手,“玉兰这话说得是。”
“部队单身汉那么多,姐夫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
这话一说。
赵[chun]兰和赵玉兰同时看了过去。
“你那还有好的?”
赵[chun]兰一脸狐疑。
周参谋,“怎么没有了?人温指导员不就是?高才生不说,人也会来事,而且也稳重,我瞧着配着玉兰就刚刚好。”
这话一说,赵玉兰也来了好奇心。
周参谋便多讲了一句,“那温指导员是和季长峥住一个屋的,当时我安排他过去,就是为了让他去多盯着点季长峥这个刺头。”
“如今我瞧着,季长峥[xing]格太烈,不服管教,不是玉兰的良配,倒是温指导员人不错。”
“改天,我介绍你俩认识下。”
的了。
有了这话,赵玉兰便来了兴趣,倒是赵[chun]兰忍不住刺了一句,“那温指导员,有季长峥好没?”
这话,让周参谋怎么接?
他坦然道,“[chun]兰,照着你这么来比较,那看来你嫁给我也是比较亏的。”
毕竟,他年轻时候的条件,可是差了季长峥一大截呢。
这让赵[chun]兰下意识地说道,“这怎么比?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
孩子都生两个了,今年还准备怀老三的。
这也没法比啊。
“那不就是了,你也不要盯着人季长峥了,我瞧着季长峥这次的对象就不错。”
这话一说,赵[chun]兰来了兴趣,“怎么不错了?不是说对方带着一个孩子吗?这一看就是二婚的,别人不知道,咱们过来人还不知道了,二婚的在市场上多被人嫌弃啊。”
周参谋,“你那是不知道细节,不能以偏概全,季长峥这次对象虽然是带着一个女儿,但是那女儿不是她亲生的,而是她当年在外面捡来的,说起来,她捡的那女儿,还和你有点关系。”
这话一说。
赵[chun]兰愣了下,“怎么和我有关系了?我可没生过女儿,更没丧良心的去把女儿给丢了。”
“看看,你这脾气又急了。”
周参谋叹[kou]气,“你不是向来喜欢林兰兰那孩子吗?还嚷嚷着兰兰给你做儿媳妇,季长峥那媳妇捡的孩子,就是林家的。”
“什么?”
这下,轮到赵[chun]兰懵了,“老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林兰兰那孩子不是林家亲生的,当年林兰兰那孩子和人抱错了,而抱走林家亲闺女的那一家人,把人林家亲闺女给丢在了雪地里面,被季长峥这对象,也就是沈美云同志给捡回去养大了。”
这下,全明白了。
赵[chun]兰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沈美云同志捡林家闺女的时候,她结婚了没?”
周参谋在得知季长峥要打结婚报告,娶沈美云的时候。
他便让底下的人,去查了沈美云的生平。
所以对她的情况也算是一清二楚。
他摇头,“没呢,捡那孩子回去的时候,她也才十九,就那样把那孩子给拉扯大了,这不孩子长大了,被林家人知道了,钟国他们想把孩子要回来,沈美云同志急了,没办法这才想着嫁人,嫁给军人,也不为别的,就为能够护着她闺女。”
说起来,到底是一个可怜人。
听到这。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赵[chun]兰懵了片刻,下意识的夸,“那这季营长这对象,当年才十九岁就有魄力做这件事,说实话,这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一个未婚的姑娘,捡回去一个孩子养大了,这不是一般的心地善良了。
要知道,这年头好多人家为了要上儿子,有生了闺女丢到[niao]桶里面溺死的,还有丢到茅厕里面淹死的,还有的心软下不去手,便把闺女丢在路上,听天由命的。
说实话,赵[chun]兰见了不少,但是肯把人家丢了闺女捡回去自己养大了。
沈美云算是头一个。
“可不是,以后你别再说人季长峥对象不好了,我瞧着他对象就挺好的,心善觉悟高,而且重点是能够管得住季长峥。”
“就这一点,那就挺好。”
赵[chun]兰嗯了一声,开始替沈美云谋划起来。
“等那姑娘以后来了家属院,我可要好好护着点,免得她被家属院这一群八婆们给生吃了去。”
这话说的,又引得周参谋瞪眼睛,“你就不是家属院住着的?”
赵[chun]兰笑了笑,“不止我是,马上沈美云同志也是了,我倒是很好奇她长什么样子。”
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和对方[jiao]朋友才好。
旁边的一直安静写作业的周青松,突然抬头问了一句,“那如果沈阿姨带着女儿嫁给了季叔叔,那她女儿还会回林家吗?”
这话一问,家里的大人们都跟着看向他。
“青松,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他小姨赵玉兰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哪里有不知道的。
赵[chun]兰来了一句,“这还不是为他小媳妇问的,怕是兰兰那孩子让你问的?”
周青松摇摇头,“是我自己问的。”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兰兰现在很担忧,如果那个女孩子回林家了,她该怎么办?”
这话一说,大人们面面相觑。
到最后,赵[chun]兰叹了[kou]气,“真是作孽,大人们做的事情,要小孩儿来承担。”
周青松没听到回答,有些失望,他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妈妈,她会回林家吗?”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绵绵。
赵[chun]兰摇头,“青松啊,你没看到,那孩子的妈妈为了她不回林家,都选择嫁给你季叔叔了。”
“所以,你放心就是了,那孩子绝对不会回去林家的。”
听到这,周青松松了一[kou]气,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突然说道,“那个妹妹,也挺可怜的。”
这下,大人们都跟着沉默下去,“你一个小孩子,少[cao]心,赶紧把你作业写了。”
说到这,赵[chun]兰突然问了一句。
“老周,季营长的结婚报告给你了吗?”
周参谋正要回答,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参谋长,司令喊人过去开会了。”
这话一说,周参谋又起身,把衣服给穿上,急匆匆地出了门子。
这让,赵[chun]兰面面相觑,“算了,不管打没打结婚报告,早晚都会把人给娶进来的。”
“玉兰,我瞧着季营长这结婚对象不错,以后你真要是嫁到大院来了,可以和对方好好处一下。”
说到这,她想起来了一件正事,朝着大儿子周青松叮嘱道,“轻松,往后你少去林家。”
周青松咬着笔头,有些纳闷,“为什么?”
他妈以前不是最喜欢兰兰的吗?
赵[chun]兰是个直脾气,又最是热心肠不过得了,便说了,“林家人做事不地道,看他们去抢孩子就知道了,心思不正,往后你少和这种人来往。”
周青松听到这,钝钝地嗯了一声,倒是没回答来往还是不来往。
*
那边,周参谋去办公室的路上,刚好遇到了季长峥,他手里拿着结婚报告。
宛若跟拿着什么神圣的物件一样。
就差用双手捧着了。
看得周参谋真的是额角一跳一跳的,“小季啊,你这结婚报告写好了?”
他都听说了,季长峥为了写一个完美的结婚报告,前后找了十来个已经结过婚的战友,朝着人家打听,结婚报告是怎么写的。
务必,要写出一个最好的结婚报告出来!
季长峥捧着结婚报告,甚至连叠都没叠起来,就那样展平的拿在手里。
“写好了。”
“这就要拿给您的。”
他这刚好也要去办公室上[jiao]给领导的。
这不,这里就遇到了周参谋,他准备给他的,结果周参谋没要。
“一起吧,去办公室在给我,我可不敢现在要,我要是现在要了,把你结婚报告给叠起来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过分了?”
这——
季长峥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领导,结婚报告能不叠。”
“怎么说?”
“我找人打听了,说是叠起来的结婚报告,有了折痕,就像是婚姻有了坎儿一样,我可不希望我和我媳妇的婚姻有坎儿。”
周参谋,“……”
周参谋,“………”
周参谋,“…………”
周参谋真是一言难尽了许久,才忍住要抬手锤爆季长峥狗头的动作,他深呼吸,“不是,季长峥你不是党员吗?科学主义唯物观。”
“你怎么开始搞迷信起来了?”
季长峥有理有据道,“我这不是迷信,我这是数据科学,这是我问了二十二对结婚过来人,所得到了结果,但凡是对方结婚报告叠起来打了折痕的,如今[ri]子小两[kou]都是吵架打架,但凡是没有折过的,他们的小[ri]子过得都不错。”
说到这,他微微停顿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状态来的,反正我肯定是不想自己的婚姻出任何问题的。”
他和美云结婚了,当然要顺顺利利,幸幸福福,才不要有什么[bo]澜[bo]折。
周参谋听完,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对方说的好有道理,反正他是没地方反驳的。
“你这是在迷信里面讲科学?”
季长峥,“我这是数据科学里求幸福,不存在迷信。”
周参谋,“……”
周参谋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结婚报告,哼了一声,“你既然这么科学,那这结婚报告,你还是自己拿,别给我。”
万一,他不小心把对方的结婚报告,给弄了一个折痕出来,那岂不是成了对方幸福婚姻的绊脚石了?
季长峥嗯了一声,仔细掸了掸结婚报告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我现在也没打算给您。”
行吧。
周参谋不想和季长峥说话了,以前也没看出来,小季是这么一个人啊。
两人一路往办公室走,他们待的这个地方属于家属院和宿舍楼的[jiao]界处,离那办公室还有一段距离。
办公室是一排红砖大瓦房,外面种着两排梧桐树,看起来极为气派。
刚走到办公室附近,温指导员从后面拿了,一个红[se]硬壳笔记本窜出来。
显然也要进去的。
看到周参谋和季长峥的时候,他顿时愣了下,“都给通知了?”
他还说自己没去通知呢。
“什么通知?”
季长峥问了一句。
“要开会啊,你这不是随着周参谋一起来了。”
周参谋,“就我一个人接到了通知,这是半路上遇到了长峥,他来[jiao]结婚报告。”
这——
三人面面相觑,“这个点大家才下班,开什么会?”
“也不知道师长找我们做什么。”
正疑惑着呢,办公室内传来一阵声音,“都进来吧。”
三人鱼贯而入。
一进去,就注意到张师长的位置旁边,还坐着一位极为英俊儒雅的青年。
对方戴着一个黑[se]眼镜,穿着一套妥帖的西装,西装外面罩着一个毛呢大衣,大衣外侧微微敞开,露出笔挺板正的西裤来,是极为规整的。
往上看去,他的五官秀气绝[lun],学者气息十分浓厚,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透着成[shu]与学识。
这一看就不是部队上的人,而是一个文化人。
但是,却出现在部队的办公室,而且还是张师长亲自来接待的,这就让人惊讶了。
这是谁?
周参谋他们几人[jiao]换了一个眼神。
张师长许是看出了大家的疑惑,便朝着众人介绍道,“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赵谨城同志,北大毕业后留学d国,如今成为最为年轻的物理学家,致力于研究新式武器,才从国外突破重围回来,如今被我临时打劫到咱们688部队来,请他来为大家做下新式武器的讲解说明以及使用。”
“大家欢迎下他。”
这下,周参谋他们更惊讶了,没想到这位青年来头这么大啊。
大家不由得伸出手,鼓掌起来。
但是,唯独一个人脸上不止没有惊讶,反而还带着几分复杂。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季长峥。
他这般没有鼓掌,一下子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张师长开玩笑道,“怎么?季营长,你不欢迎人家赵同志啊?”
季长峥还没有回答。
赵谨城盯着他看了片刻,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情绪,最后定格为一句话。
“长峥,好久不见。”
连带着声音都是温文尔雅的,如同大海一样带着几分包容。
但是,只有季长峥才知道这里面的锋利,他嗯了一声,“赵谨城,好久不见。”
长峥和赵谨城一下子就能明白这里面的差距了。
前者是亲近,后者是故意拉开关系。
这下,在场的众人顿时惊讶了。
“你们认识?”
张师长问的是季长峥,显然比起赵谨城,他更[shu]悉季长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