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啾啾啾……”
在山间,鸟儿比群山起得还早。
群山还只是一片幽蓝,鸟声已经热闹地响起,唤醒沉睡的山峦。
乔安年在清脆的鸟叫声当中醒来。
昨天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还步行了二十多分钟上山,早上醒来,只觉全身酸疼。
眼皮也很沉,没睡够。
乔安年习惯性地去摸枕头边上的手机,指尖才刚刚摸到手机边缘,乔安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等等,昨天夜里,小楼是不是来找他了?
乔安年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他赶紧低头,去看床上的被子。
床上,是有两床被子,一床在他身上盖着,另一床,整齐地叠成长条的形状,铺在床的外侧。
昨天晚上,小楼真的来找他了?
不是做梦?
乔安年下了床,脚穿上棉拖鞋,外面罩了件羽绒外套,就往门外走。
身上只罩了件外套,下身都还只是穿着春秋薄款睡裤的他,才开门,就被冻了个够呛。
乔安年忍着寒冷,走出房间。
“学长,早安啊。”
肖茜茜拿着抹布,在客厅擦桌子,见到乔安年起来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乔安年这会儿后知后觉地才觉出半分不好意思,在女生面前,只穿了件睡裤,多少有点失礼。
“茜茜,有看见我弟弟吗?”
乔安年话声刚落,小孩儿穿着绿色的军大衣,跟孟海生老人从屋外进来。
“醒来就找弟弟呢?要不是知道你弟弟是个半大小伙了,看你这着急的样子,我都要以为你弟弟才胖胖那么大呢。”
肖茜茜笑出声,见乔安年望过来,她笑着解释道:“胖胖是山下村口那家开小卖部的赵爷爷的孙子,还在上幼儿园。”
乔安年听出老人是在调侃他,可当得知胖胖是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时,还是窘了一下。
乔安年不解地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很着急吗?”
孟海生把手里的布袋子,给挂客厅的钉子挂钩上,转过头,斜睨了乔安年一眼:“不着急?不着急你套了件羽绒服,只穿了件睡裤,棉拖鞋,就出来了?”
乔安年大窘,他竖起大拇指,“孟爷爷您的观察能力,可真是这个……”
孟海生骄傲地道,“那是。”
岳启明过来喊老伴,外孙女以及客人吃早餐,来到客厅,见乔安年也醒了,温和地问道:“昨天累了一天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被你孟爷爷打球的声音给吵醒了?”
乔安年是看着小孩儿跟老人一块进来的,可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打球去了。
他很是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小楼不是热络的性子,很少见他头一回跟人见面,就跟人打球的。
乔安年昨天参观过两位老人的院子,他知道,屋后有一台乒乓球桌。
乔安年连忙道:“没有。除了鸟叫声,我没听见其他声音。”
他又转过头,看着小孩儿问道:“你跟孟爷爷打球去了?”
贺南楼点头:“嗯。”
这么冷的天气,乔安年瞧见,小孩儿额头上还出了点汗,可见确实是打球去了,而且时间还不短。
岳启明温声道:“山里头就是这样,听见鸟叫声,就知道天要亮了。早餐我煮了粥,不知道你跟小楼两个人是不是吃得惯。”
“吃得惯,没什么吃不惯的。我先去洗个漱。”
孟海生道:“你都还没洗漱,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这是醒来就找弟弟了吧?”
岳启明之前在厨房准备早餐,他不知道孟海生跟乔安年之前聊天的内容,闻言,也困惑看着乔安年,这才注意到,乔安年身上只穿了件外套,裤子跟拖鞋都没换,可见出来的确匆忙。
乔安年架不住两位老人的调侃跟目光,赶紧先回了房。
贺南楼走在乔安年的身后,跟他一起回房。
乔安年见小孩儿也一块跟过来了,纳闷地道:“你怎么也过来了?怎么不先去跟孟爷爷他们吃早餐?”
“出了点汗,洗把脸。”
“喔。”
走到门前,乔安年推开房间的门,随意地问道:“你早上怎么起得那么早?”
“鸟叫声太吵。”
起床,听见打乒乓球的声音,寻着声音,就去了后院。
“是你呀?小朋友,你起得很真早,你叫什么名字呀?”
“贺南楼。”
“是小楼呀。小楼,要不要过来一起打球?乒乓,会么?”
老人也没问,既然乔安年说是兄弟两人,那为什么一个姓乔,一个姓贺,只是招呼贺南楼一起打球。
乒乓球桌是在水泥地上,地上有点湿,还没干透。
人在运动移动过程当中,一定会沾湿裤管。
他厌恶所有的脏污。
一起做某件事,是迅速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也是获得有用信息的最佳途径。
最后,他还是应下了老人的邀请。
也从老人口中确定,肖茜茜跟乔安年之间,的确不熟。
在这次受邀前来给两位老人拍照之前,两人也的确没有见过面。
…
乔安年一听,小孩儿也是被鸟叫声给吵醒,顿时乐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被鸟给吵醒呢,没想到,你也是。等会儿吃完早餐,你回房补个觉。”
贺南楼走在乔安年后面,他负责关门。
“为什么出门得这么急?”
乔安年就没提防小孩儿问这个,一下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以开玩笑的语气道:“怎么你也问这个?我就不能有不修边幅地出门是吧?”
“只套了件外套,穿着拖鞋,裤子没换,也没有洗漱。乔安年,这不是不修边幅。”
乔安年破罐子破摔,他坦白道“对。我就是睡醒醒来,忽然想起你昨晚上连夜来找我的事。然后衣服也来不见穿,裤子也来不及换,更加没有想过要去洗漱,穿着拖鞋,就急急忙忙地出来找你了。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行了,高兴了,满意了吧?”
贺南楼往前一步,抱住乔安年,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奖励地亲了亲他的发鬓,“我喜欢听你说实话。
乔安年的心因为小孩儿这一亲昵的举动不可避免地,没出息地胡乱跳了几下。
乔安年木着一张脸。
淡定。
要习惯。
…
贺南楼要洗脸,速度要相对快一点,乔安年就让他先洗。
小孩儿洗完脸,脸上的水珠都擦得干干净净,不像他,通常顶着水珠就出来了。
“你先去吃早餐吧。等我换完衣服,马上就过去。”
贺南楼:“我等你。”
乔安年没办法,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漱。
又当着小孩儿的面,若无其事地脱了身上的睡衣,换上外出服。
山里早上冷,尤其是昨天晚上还下过雨。
乔安年昨天晚上敢穿着卫衣就拿碗出去洗,今天可不敢只穿着卫衣就出门。
乔安年穿上羽绒服,他看着小孩儿身上的军大衣:“你身上穿的军大衣,是孟爷爷给你的啊?”
“嗯。”他的外套晒在屋檐下,还没有干。
乔安年上下打量了一眼,笑着道:“还挺合适。”
军大衣普遍偏大,加上老人的军大衣可能本身码子就偏大,哪怕老人身材并不算多高大,穿在小楼身上尺寸刚好,挺合适。
主要是吧,人长得帅,就算是披个麻袋也好看。
乔安年以前就对小孩儿有滤镜,现在更加是情人眼里出潘安,怎么瞧他家小孩儿都是好看的。
…
乔安年带着小孩儿一起去餐厅吃早餐。
两位老人都太过客气,竟然都还没有动筷,在等着他跟小楼两个人。
冬天饭菜凉得快,岳启明是把小菜的碟子,都用筷子架着,下面是热水,这样能起到保温的效果。
见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出来了,这才从锅里把盛着小菜的瓷碟取出,同时吩咐外孙女去乘粥。
乔安年连忙道:“我来帮您。”
“不用,你就跟小楼两个人坐着。哪有让客人端菜的道理?”
孟海生说着,自己进了厨房,帮老伴一快端菜。
虽然过了段时间,碟子从盛着热水的锅里取出,还是会有点烫手。
孟海生手里拿着布,把碟子取出,递给岳启明,不忘叮嘱老伴,“小心烫手。”
岳启明反而会担心地望着老伴,提醒他动作慢一点,不要烫了手。
乔安年看了,对着小孩儿小声地感慨道:“所谓相濡以沫,不过也就是两位老人这个样子了吧?”
桌子底下,贺南楼握住他的手,“我们也可以。”
乔安年心尖一跳。
???
小楼是不是对相濡以沫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学长,小楼,给。如果不够,你们告诉我,我再去给你们带添。”
肖茜茜手里端着两碗粥,放到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桌前。
乔安年一看,满满一大碗,哪里会不够,赶紧跟人小姑娘道谢。
四方桌,长条的凳子,乔安年很自然地,选择跟贺南楼坐一条凳上。
倒是孟启明摆好菜,担心他们两个人坐会太挤,“你们两个人做一张凳,会不会不方便?我去给你们拿一张凳子过来?”
孟海生拉住老伴的手,“不用,大冬天的,挤挤还暖和一点。你也坐嘛。你要是忙个不停,两个孩子也不好意思。”
说完,还给老伴递了个眼色。
乔安年赶紧出声道:“对,冬天挨在一起,是暖和一点。岳爷爷,您也别忙了。赶紧坐下来吃一点。”
岳启明没能明白老伴眼神的具体意思,不过鉴于乔安年的婉拒,他还是坐下了。
老人炒了鸡蛋葱花,蘑菇炒肉干,还有一碟黑木耳炒芹菜,汤是昨天晚上的,冬瓜炖骨头汤、
乔安年习惯性地替贺南楼挑去葱花,香菜,芹菜跟黑木耳贺南楼也都不吃,因此他就给夹了块骨头,给放碗里。
孟启明眼底划过一抹微讶。
终于明白了老伴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肖茜茜嘴里吃着粥呢,见状,她把粥给咽下,对小外公道:“小外公,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惯着大外公了。你看,有个人,比你还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