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年活了二十九个年头, 就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偷亲,还是被一个男的。
被亲的那一下,乔安年一开始整个人就是懵的, 完全没反应过来。
要说有什么厌恶的感觉, 也不至于。
时间太短了。
“对不起。”
乔安年一个直男,被男的给亲了嘴, 肯定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可对方在亲了他之后, 眼露错愕, 神情比他还慌张, 真就一副做错了事情, 手足无措的模样, 现在又开口跟他道歉, 他一口气顿时堵在了胸口。
先发制人的时机一旦错过,兴师问罪的火药味也就多少差了一点。
不过该问清楚还是得问清清楚。
乔安年一脸不悦地质问道:“你刚才在在干嘛?”
“抱歉。是我昏了头。”
捏着筷子的指尖收紧,脸上的血色褪去, 长如鸦羽的睫毛微垂,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 几近透明。
像是一朵长在漂亮花园的白色玫瑰, 被骤然连根拔起,冒然给抛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花瓣跟枝叶都不复过往神采, 就连刺都是软的。
要是男主还是原先的人设,一个杀伐决断的大男主,在对方亲上来的那一刻,他估计就已经一拳揍过去了。
嗯。
不对, 可能他都不会开口让人留下。
现在男主这么娇娇弱弱的, 他总觉得他只要讲话稍微大声一点, 都像是在欺负人。
乔安年:“……”
打也不能打,总不能亲回去。
“下不为例。”
冷着脸丢下这一句,乔安年转身去了厨房,没有再计较被偷亲这件事。
布满青紫勒痕的手腕,慢条斯理地端过手边的豆奶,贺南楼缓缓喝了一口。
豆奶的味道不错。
豆香浓郁,入口香滑。
下不为例啊……
过往,他要是做了什么惹乔安年不高兴的事,乔安年气极,又舍不得太生他的气,也会丢下一句,下不为例。
…
乔安年端着热好的豆奶,走出厨房。
听着筷子轻触餐盘时发出的轻微声响,乔安年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他这间小公寓买来这些年,他连跟人一起在这张餐桌上吃饭的次数都少。
请朋友吃饭大都是下馆子,朋友请他也是。
现在的人做什么事大都讲究效率跟便捷。
要是请人来家里吃饭。得自己一大早去买菜,逛超市挑食材就要好半天,自己买回去以后烧一桌的菜又是好半天,朋友走后,动手收拾屋子,又是好半天。
太麻烦,也太累了,远不如下馆子方便。
有时候一个人在屋子里,也会觉得有点冷情,动过请人来家里吃一顿的念头。只要一想到还得买菜跟收拾,就歇了心思。
他社交圈也小,也就是跟工作室的那几个小年轻走得稍微近一点。
人小年轻上了一天的班,可能宁可去外面吃,吃完就能回家追剧,至少不会像在他这儿这么拘谨。
说到底,还是关系没有亲近到那种份上。他自己怕麻烦,也怕人家觉得麻烦。
请人来家里吃饭,当然还是双方都觉得愉快为好。如果双方都觉得是一种社交上的负担,还不如不请。
这还是第一次,跟人坐在餐桌上,一起吃早餐。
嗯……
如果纸片人算是人的话。
乔安年吃着鸡蛋饼,余光扫向坐在他右手边,安静进食的人。
吃个鸡蛋饼,都要拿刀叉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
不过有一说一,不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受着贵族教育,这吃相够优雅的。
明明穿的是休闲的卫衣,吃的也是鸡蛋饼这种接地气的早餐,还是在他这间小破公寓,愣是给他吃出了在高档的法式餐厅,细品鹅肝的效果,就连偶尔喝一口豆浆,都给喝出了红酒的效果。
能正常进食,豆奶喝下去看着也不像有不良反应,那应该说明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吧?
反正……刚才亲他的那一下,唇是软的。
好像,还是温热的?
操。
他想这个做什么?
像是察觉到他的眼神,正在低头喝豆奶的人抬起头。
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乔安年眼神平静地跟对方对视,之后就移开了视线。
只剩下最后一口鸡蛋饼,那道从方才起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过。
谁能接受吃饭的时候被人一直盯着看?
尤其是对方还跟自己一样,都是带把的。
乔安年忍了一段时间,到底是没忍住。
他微沉了脸色:“你看……”
那一句到了嘴边的“你看我做什么”,临时打了个转,乔安年语气不善:“你在看什么?”
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乔安年的唇,乔安年以为对方是在告诉自己唇角有什么东西,他抽了纸巾,刚要擦一下唇角,只听对方用困惑的语气问道:“刚才那个,是年年哥哥的初吻吗?”
“咳,咳咳咳咳!!!”
乔安年被嘴里的鸡蛋饼卡了喉,咳得惊天动地。
“年年哥哥,你没事吧?”
豆奶被第一时间递到给他手边,乔安年压根没能顾得上是谁的豆奶,拿起来就喝。
等他把豆放桌上,瞥见自己左手边自己那一杯还剩下一半的豆奶,脸都是绿的。
总算把嘴里的鸡蛋饼给咽下去,乔安年微扬了音量:“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叫我那什么,还有这个什么吗?!”
老公跟年年哥哥这两个称呼都太恶心了,乔安年实在说不出口。
贺南楼歪了歪脑袋:“刚才的那个,是你的初吻吗?”
很“听话”地改了主语称谓。
乔安年顿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要不是他的鸡蛋饼已经吞下去了,这会儿可能又要被呛一次!
乔安年火药味十足地反问道:“是不是初吻,跟你有关系吗?”
“你看起来,很在意的样子。”
“是初吻,所以呢?你要补偿我吗?你打算怎么补偿我?让我亲回来?”
眼看对方的唇色白了白,乔安年没觉得自己总算占了上风,相反,他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抱歉。我这几天严重缺觉,肝火有点旺。”
“可以理解的。”
乔安年:“……”
这个时候出于社交礼仪,不是应该说没关系吗?
可以理解是什么鬼?
还有,这里是他家,之前被亲的人也是他,为什么现在道歉的人反而变成了他?
乔安年发现道完歉,自己好像更憋闷了,他抓起右手边的豆奶,一口炫完了。
多少带点宣泄火气的意思。
结果把杯子放回去,想到自己刚刚不小心喝了对方的豆奶这件事,心里的郁闷又添了一层。
听见收拾餐盘的声音,乔安年抬起头,就看见贺南楼在动手收拾餐盘。
乔安年在犹豫,到底是叫住对方,客套说一句放着让他,还是就随对方去,毕竟这位是不请而来的“客人。”
就乔安年这么犹豫的功夫,贺南楼已经起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乔安年就听见洗手间传来流水的声音。
乔安年一脸震惊。
文中那个在外出差,都要自己带餐具跟四件套的重症洁癖的人,竟然会洗碗??!!!
厨房是透明的玻璃门窗,坐在擦桌上,能把厨房里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只是贺南楼背对着门的方向,因此,乔安年没有办法看见他洗碗的情况。
乔安年一共做了三个鸡蛋饼,贺南楼只吃了一个,他就把剩下那一个也给吃了。
时刻警惕地竖着耳朵,就怕不一会儿里头那位要拆家。
出乎他的意料,洗碗这件事对方似乎还挺能胜任,他担心的会乒乒乓乓地拆家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里头的水声逐渐地减小。
猜到对方很有可能快要洗完碗筷,乔安年赶紧收回视线,低头专注地吃早餐,免得跟对方的眼神对上后,这位又会问出什么石破天惊的问题。
他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水声停了之后,他就听见了从走出厨房的脚步声。
“吃完了?吃完了把盘子给我吧。”
乔安年把剩下的那点鸡蛋饼都给塞进嘴里,听见声音,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脸颊鼓起。
眼神对上一双盛着笑意的眸子。
该说不说,男主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么一笑,简直绝了。
他可总算是体会到了小说里描写的,他的眼底盛着漫天星光是个什么意思,是一个大直男看了都心跳加速的程度。
赶紧把鸡蛋饼给吞下去,乔安年纳闷地问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我去洗碗。”
桌前的餐盘,筷子还有手边的水杯被一一收走。
乔安年看着对方有些慌张地背影,微皱了皱眉。
搞什么,他看上去很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