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这是在逐客么?”隆宜看着宁安宫众人抬过来的几口箱子笑了:“本宫还没说要回封地呢!”
领着一帮太监送东西过来的姑姑陪着笑道:“公主殿下这是说得哪里的话, 这宫里边儿是您的家,哪里来得客之说呢?太后娘娘不知公主殿下何时离宫,怕到了日子再匆忙送东西过来反倒给公主殿下添麻烦,才命奴才们今日来的。”
隆宜不是有心为难宁安宫的人,而是不太敢收万妼送的东西。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宁安宫莫名其妙地送了这么几箱东西过来,不可能没个缘由。只是万妼那人心思吊诡,叫人捉摸不透, 偏偏这东西她还不敢不收。
“就放这里!”隆宜不好当着众人打开看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便对身后的宫女道:“取赏银来。宁安宫的诸位大老远抬这么重的东西过来也辛苦了。”
姚喜个头小,又站在人群后边儿,她踮着脚也看不见隆宜公主。今儿送东西这差事是姚喜自个儿争取来的, 杂事房管事的看她这小身子骨加之记着芫茜姑姑的交待, 本来没打算给姚喜派这种重活。
姚喜来隆宜公主这儿,是想答谢隆宜公主那夜在宁安宫求情之恩。要不是隆宜公主求情,太后娘娘未必会饶过她。姚喜早有给公主殿下送谢礼的心思, 只是当日回司苑局发现东西都被廖兵偷了去, 后来郑大运帮忙好歹找回了一座玉雕和一对儿金镇纸。
她打算把玉雕送给隆宜公主。
这是她身上最贵重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而且玉脆生得很,总带在身上也不方便。另外孟立鞍说配房另外两个值夜太监不好相处,姚喜怕再被人给惦记了去。
按说公主殿下对她有救命之恩, 她就是倾尽所有也无以为报,但姚喜舍不得都送了, 那对儿金镇纸留着没准能应个急啥的。她匆忙从司苑局逃出来, 除了太后娘娘赐的药, 就只带了这么两件儿东西,宁安宫的月银要等下月了。
姚喜正愁着银钱之事,隆宜公主身边的宫女就过来派赏银了。姑姑得了五十两,管事太监二十两,其余众人每人十两。
宫里一位贵人主子一年的薪水才二百两!
奴才们累死累活忙一年都挣不到十两!
又是一个壕啊!姚喜激动地将十两赏银揣进怀里。她这趟真是来值了。
姚喜猜想,隆宜公主赏这么多,除了不差钱外,应该也是因为他们是宁安宫派来的人。她没想到宁安宫这块金字招牌的红利来得这么快,想到过不久端午节太后娘娘会给各宫主子赏东西姚喜就开心。都是挣钱的机会啊!照这种速度,不出半年她就可以辞职出宫了。
其实本朝的宫女过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但太监要过了四十岁才可以申请出宫。不过提前申请离宫一般也是会准的,宫里更多的是呆到五十才不得已离宫的太监,奴才主动离宫对主子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宫里也需要新鲜血液。
领完赏姑姑领着众人谢恩,隆宜瞧人堆里有个小太监挺面熟的,定睛一看,竟然是在望月亭向她讨酒喝的太监。
还活着么?隆宜有些感慨。她在万妼面前求情不成,心里还难受了好一阵,也记住了那个模样俊俏的太监叫姚喜。本来以为那晚这太监就会死在宁安宫,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
姚喜谢恩完抬头见隆宜公主正看着自己,忙行礼道:“奴才姚喜见过公主殿下。”
“太后留你在宁安宫当差了?”隆宜觉得这太监还算有些本事,能从万妼手里活下来。
“托公主殿下洪福,否则奴才也没命伺候太后娘娘。”姚喜从怀里掏出用布包着的那座玉雕,走上前双手向隆宜公主呈上道:“这是奴才的一点心意,请主子不要嫌弃。”
隆宜笑着命宫女收下了。她不觉得自己无功该受禄,更不是贪姚喜这么点东西,只是不想当众驳了他的面子让他难堪。“你既送了东西,本宫也该赏你点什么。上次那酒你似乎爱喝,就在本宫这里用了饭再回!”隆宜说着看向宁安宫的姑姑:“烦姑姑转告太后娘娘,姚公公本宫借用半日。”
要赏姚喜酒其实不必留他用饭,让他抱一坛回宁安宫慢慢喝就是了。隆宜有别有打算,她想向姚喜打听打听,万妼为什么突然送自己东西。隆宜是在宫里长大的,勾心斗角的事见得太多了,她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更别说是万妼那样的。
万妼切开是黑的。先帝爷是这么评价万妼的。
皇兄明成帝也常说万妼是疯子。
可是这两个男人嘴上这么说着,实际对万妼是什么态度呢?一个宠得晚节不保,一个顺得毫无底线。冯家两代君王,都栽在了万妼手里,真是见了鬼了。
除了向姚喜向打听,隆宜也是真心觉得姚喜这太监有趣得很,有个人喝喝酒谈谈天也好。说起来她和万妼在宫的处境有些相似,都没半个朋友。宫里的女人心思干净的并不多,兰贵人算半个,可惜被打入冷宫了。兰贵人不算心思干净,而算看得通透的那种。
那夜偶遇姚喜时光线昏暗,今日在阳光下一端详隆宜才发现,姚喜和兰贵人长得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