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万妼看明成帝捂着脸, 透过雷雨声似乎能隐隐听到啜泣声。她见皇帝哭过无数次,但往往都在酒后,没喝酒就哭还是头一遭。万妼的心瞬间柔软了,一种叫母性的东西被明成帝惨兮兮的样子所唤醒, 她后悔自己刚才太冷漠了,明知皇帝只能和她聊聊心事, 还总是一副嫌弃不耐烦的模样。
万妼伸手要握明成帝的手, 想安慰一下他, 明成帝感觉到万妼在碰他,往后猛地一躲:“太后自重!”
明成帝没有哭,他捂着脸只是无颜面对万妼,无颜面对父皇和列祖列宗。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不想面对也得面对,得想想以后怎么办。老实说,万妼如此泰然的反应让他很是吃惊。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没心没肺的模样, 一个黄花大闺女, 被人欺负了不难过不愤怒?甚至照万妼话里的意思, 那件事不止发生了一次,而万妼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他。
明成帝怀疑。万妼或许根本不明白发生那种事意味着什么,这丫头毕竟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
“万妼。”明成帝定了定神, 他觉得有些事该和万妼说清楚了。“论年纪朕可以做你兄长了, 你小小年纪家里遭了变故, 进宫又早, 有的事或许没有人告诉过你。朕比你虚长几岁, 就不得不和你聊聊了。”
“兄长?”万妼一脸冷漠。她将皇帝视如己出,皇帝竟然把她当妹妹?
明成帝点了点头,他是看着万妼长大的,真心把万妼当自家丫头,所以对于发生那种事才会既内疚又无措。别说他不缺女人,便是世上的女人都死绝了,他宁愿对男人下手,甚至对唐怀礼下手,也不会碰万妼。
万妼对他而言不是女人,是家人。
“有的事你也到知道的年纪了……”明成帝有些难以启齿,这话叫他怎么好说呢,男女之事要么是自学成才,要么是成亲前有人教导。可是他不教万妼,也没人会告诉这傻丫头了,明成帝咬咬牙道:“男女之事……你明白是怎么回事?”
“……”万妼忽然有些不安,她连人带椅往后挪了小半步,用戒备的眼神看着神色怪异的明成帝。怎么突然和她聊这个?皇帝这王蛋不会打上她的主意了?万妼心生寒意,眯着眼看向明成帝道:“你想说什么?”
“就是男女之事虽是男子和女子做,但太后和朕是做不得的……”明成帝有些心痛地道:“发生那种事首先当然是朕不对,是朕对不住你。但你也该反省反省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又怎么可以这么无所谓?朕明白你难免会空虚寂寞,朕又是宫里唯一的男人……”
明成帝顿了顿道:“太后养个男宠!”
啥玩意儿?万妼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皇上你的意思是,让空虚寂寞的哀家别打你的主意?”
皇帝这是多大脸?她打谁的主意也不会打皇帝的主意啊?那可是她视如己出的儿子啊!连养男宠的话都说得出口,皇帝对她也是够孝顺的了。
“朕酒后冒犯太后的事咱们都忘了……”明成帝决定今日起把酒戒了,他对酒有阴影了。
“冒犯哀家?”万妼很是不解:“你不过向哀家吐吐苦水而已,哀家是觉得烦,但也谈不上冒犯啊!”
“吐苦水?你说的朕喝醉必做的事是向你吐苦水?”明成帝这才听明白。俩人一来一往地聊了半天,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儿。
“你以为是什么?”万妼回忆了一下方才明成帝所说的话,脸色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皇上也太小瞧哀家了,你要敢酒后对哀家胡来,哀家可不怕犯上!”
明成帝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是是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明成帝刚才真的差点被吓死。不过万妼这人也是,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他以为是那种事才不好言明,万妼烦他唠叨有什么不好直说的?平日里把他骂得跟孙子似的,这会儿倒客气上了?
“皇上刚来的时候说有什么烦心事?怎么了?”万妼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明成帝的心情几经起落,倒把最初的烦事心抛在脑后了,想了想才道:“还是银子的事。河堤的银子刚拨出去,武百官像闻着肉腥味的狗似的,又花样百出地上折子要银子。”
“哦。”万妼端起茶盏把玩着,淡淡地说:“此事交给哀家!”
“太后又要讹……”明成帝觉得讹这个词不太好,一时又想不到别的词儿,只得道:“这次又要找谁拿银子?”
“谁也不找。”万妼道:“从百官那里得来的银子,又被他们以各种名目领了去,转了个圈,最后银子还是落到了他们手里。皇上你要记住,要想把国库里的银子屯起来,就要遵守一条:进易出难。至于真正需要拨款的事,该出多少也别含糊,不够就问国丈拿,朱家可远比你我认为得要富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