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后挑个可心的。”明成帝也笑着道。他方才见姚喜不知何时回了太后身边伺候, 本来还担心太后嫌他多此一举的。
万妼斜睨了姚喜一眼, 冷哼一声道:“一个哪里够?哀家都要了。”
“娘娘……”姚喜慌了,她紧张地拉住太后娘娘的衣角撒娇道:“奴才知错了。”
她知道娘娘是故意这样说气她,可是当着皇上的面, 有的玩笑话是说不得的, 万一皇上当了真,冷不丁下道旨往太后娘娘宫里塞美男呢?君无戏言啊!
“奴才不听戏了, 这辈子都不听了。”她刚才听得入神, 见到陶姑娘又有些激动, 确实冷落了娘娘, 娘娘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在意她。
废话!陶小霖都唱完下去了, 臭丫头现在才说不听是不是太晚了些?万妼今儿从出门起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对那群奏乐的男子当然没有半点兴趣, 之所以那么说也是为了气气姚喜。“别呀,陶小霖现在正卸妆呢,公公那么喜欢她不得过去打个招呼?”
“不去。奴才就在这儿伺候娘娘。”姚喜见太后娘娘还生着气,讨好的端起酒杯递到娘娘嘴边道:“娘娘请。”
万妼推开姚喜递过来的酒, 神色冷峻地道:“现在哀家说话公公已经可以不听了么?让你去就去,别等人出宫了又怪哀家拦着你不让你见。”
姚喜有些为难。她是去还是不去呢?
去, 娘娘恐怕会更生气。不去, 又是当众抗旨。其实抗旨娘娘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姚喜真正怕的是眼下正一脸不快地望着她的皇上。
明成帝的脸色是不大好。他觉得太后已经把姚喜宠坏了, 一个太监, 主子下了旨不说赶紧照办, 还敢三番五次地当众顶嘴。“太后说什么照做便是,进了宫没人教过你规矩?”
姚喜心情复杂地站起身对太后道:“娘娘,那奴才过去了?真去了?”她脚步迟疑,走两步停两步的就是想让太后娘娘明白,真不是她拎不清不顾娘娘的感受,实在是圣旨难违啊!
万妼用力白了明成帝一眼:“哀家的人哀家自会管教,不劳皇上费心!”她压根儿没真想让姚喜去见那个陶小霖,不过想试试姚喜的态度,姚喜要能再坚持一会儿死活不去,她心里的气估计也就消了。可冯乾这倒霉孩子多管闲事插了一脚……天杀的!
再抬头,万妼见姚喜已经过了拱桥,走进戏班的人群里了。
“太后,姚喜确实太没规矩了,换一个也好。不过,都要的话……是不是有些多了?”明成帝很认真地在考虑那个问题,一个两个的还好,这十来个男子都要?万妼未免也太贪心了。
听明成帝说姚喜没规矩,万妼的脸色更难看了。哪怕她正生着姚喜的气,也听不得别人说姚喜半点不好。明成帝又说了什么万妼已经不想听了,更没心情用膳,姚喜一走,她的心她的眼也跟着去了,只是湖对面的亭子里挤满了戏班子里的人,她什么也看不清。
姚喜这一路也是心不在焉的,除了即将与陶姑娘面对面的欣喜,更多的是在想呆会儿回去怎么哄好太后娘娘。
娘娘其实是那种看起来脾气很差,实则最好相处的人。因为娘娘聪明,能一眼看透人的心思,姚喜自问没有存任何歪心思,她相信明察秋毫如娘娘一定不会误会她。
姚喜心绪不宁地进了亭子,戏班子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戏台离看戏的亭子就隔着座拱桥,戏班子的人虽然不认识姚喜,却知道她看戏时是一直坐在太后娘娘身边的。太后娘娘右手边是皇上,左手边就是这位公子,身份能简单得了?
只不过皇上和太后以及众位主子坐的是椅子,这位坐的是凳子,想来应该是太后娘娘身边哪位得脸的公公了。
妖后娘娘不久前收了个男宠的事早传到宫外了,班主走南闯北的也是个百事通,自然知道。他殷勤地上前作了个辑道:“公公,太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那倒没有。在下只是钦慕陶姑娘已久,想见姑娘一面,不知陶姑娘方不方便?”姚喜看了眼四周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全是生面孔,偏偏没有穆桂英。
班主忙赔笑道:“方便的。公公对小霖青眼有加是她的福气。”他命众人退散出一条路,领着姚喜到了一座屏风前道:“她就在这里边儿换衣服,公公请。”班主敲了敲屏风,语气有些粗暴地对陶小霖道:“来贵客了。赶紧拾掇好啊!”
姚喜看班主对她和对陶姑娘简直是两副面孔,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班主是这样的人,想来陶姑娘平日里在戏班里的日子是不大好过的。姚喜正揪心着,屏风被推开了一点,露出一张清秀但十分憔悴的脸。
陶小霖还披着刚解开的戏服,只把脸上的油彩抹去了。她在里面时听班主称这位公子为公公,便也招呼道:“公公请。”屏风临时搭建的小隔间里乱得很,戏服盔头堆了满屋,陶小霖简单收拾出一张椅子请姚喜坐下了。
姚喜从来没见过卸了妆的陶姑娘,以前唯一能见到陶姑娘的地方就是茶园的戏台上。陶姑娘唱刀马旦,总是扮成女将军或女英雄,看得多了,陶姑娘在她心里的印象就是戏台上提刀骑马、英姿勃发的潇洒模样。
可是眼前的陶姑娘柔弱憔悴,半点没有戏台上威风面的样子。姚喜倒不是失望,只是心疼。她闯入屏风后,像是揭开了华美的幕布,露出现实的脓疮。
“在下进宫前常去茶园听姑娘的戏,仰慕已久,没想还能在宫见到姑娘。”姚喜有些拘谨地道。
“那真是缘份。”陶小霖礼貌地笑了笑,她有些心疼眼前这位公公。这位公公从前听她戏的时候,应该还是男子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