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约厄斯达·森旺的通知,说今天继续手术,结果等季黎到现场一看,发现在那里等着她的——是酷拉皮卡。
季黎一脸茫然,看向不知道又搞了什么神奇操作的队友。
约厄斯达·森旺继续自信发言。
“酷拉皮卡现在已经尽得我的真传,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做得比我还好吧!不用担心,我就在旁边看着,他不行我就立刻换上,不会有问题的!”
季黎:不,所以到底是谁给的这头傻狗这种自信!师承揍敌客大黑猫吗?!
她试图拒绝。
可约厄斯达·森旺低头间,非常轻、非常轻地对她耳语:“这是那孩子的觉悟。你要拒绝吗?”
季黎无措地回头看向酷拉皮卡。
金发的少年自出现在视野起,就一直保持着绯红眼的状态。
但不同于撞破秘密那一夜的愤怒,他如今是安静的。
像表面风和日丽的大海,将所有激涌暗流藏在更深处,伪装出平静的假象。
酷拉皮卡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中唯余一片滴血似的红。
可季黎却好像看见他站在悬崖边缘,再退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可以,握住我的手吗?酷拉皮卡。”
季黎向他伸出手,语调轻快。
“那就拜托你了。”
酷拉皮卡握住了她的手。
这段时间,他应该是跟约厄斯达·森旺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管是摘除手术、注入麻药还是消毒包扎,都做得非常好。
但当刀尖切开肌理,季黎感觉到有什么湿润的液体坠落在她的脸颊——没有腥气,所以不是她的血。
季黎假装没有听到酷拉皮卡压抑在喉的破碎呜咽。
即便如此,他握住刀的手也不曾有一丝半毫的颤抖,没有造成任何能够避免的额外伤害。
之后,约厄斯达·森旺留下来处理绯红眼,酷拉皮卡背着季黎先一步离开。
连动物也安然入睡的夜里,森林寂静得仿佛死去。
在沉默了大半路后,季黎搜肠刮肚地试图打破尴尬局面。
“说起来,要是以后能自由地到外面的世界去,酷拉皮卡想做什么呢?”
双手环在少年的颈上,因为脸颊偶尔会被那头金发扫过,带起很微弱的痒,她忍不住在酷拉皮卡的衣领上蹭了蹭。
“之前你说想和派罗一起去冒险,那感觉当个职业猎人也蛮好的!有猎人执照的话,会有很方便,而且还能去很多普通人不允许涉足的地方。”
酷拉皮卡沉默了一会儿,温和地回应季黎。
“嗯,听起来不错。是个好主意。”
季黎继续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职业猎人也分很多领域哦!比如约厄斯达是幻兽猎人,还有什么美食猎人之类的。酷拉皮卡想从事什么行业呀。”
“也许,赏金猎人?”酷拉皮卡想了想,“如果能把坏人都绳之以法,保护更多的善良的人,那世界应该会变得更好吧。”
季黎突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季黎?不舒服吗?”酷拉皮卡步伐一顿,大有抓她回去做检查的意思。
季黎摇摇头。
“……只是觉得有点意外。因为酷拉皮卡平时对古代文化、少数民族风俗还有各地动植物很感兴趣,我以为你会选择遗迹猎人或者幻兽猎人呢。”
“但是都可以啦。”
她紧了紧环住酷拉皮卡的手,把额头抵在少年的后颈上,听他温柔的、坚定的、悲伤的心跳声,轻声说。
“只要是酷拉皮卡喜欢的事情就好。我相信酷拉皮卡不管做什么,都一定能做得很好很好。”
希望他不用再逼迫自己,去做讨厌的事情。
即便同样是去做赏金猎人,她相信现在的酷拉皮卡的心境和目的,也绝对和故事里的那个少年截然不同——
因为他不再是复仇者,而是守护者。
“这样就足够了!”季黎笑着说。
………………
…………
……
酷拉皮卡是翻窗把季黎送回房间的。
季黎觉得她这间屋子的窗户,其使用频率,已经可以称之为“第二扇门”了。
但等季黎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回来,酷拉皮卡却并没有离开。
他替季黎盖好被子,搬了把小椅子坐在床边,然后便握住季黎的一只手,示意她安心睡觉。
“我就在这里,等你睡着了再走。”少年轻声说,“不要怕。”
季黎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毕竟人类温热的体温要比柔软的被子、毛茸茸的玩偶,都更让害怕寂寞的人安心。
她昏昏沉沉地睡去。
半梦半醒间,季黎好像看见了落雨的红日,有人合握住她的手,抵在眉心间,一遍又一遍地祷告。
“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民,”
“让我们以红色的绯红眼为证。”
如果事无回转,她必须承受苦痛,那便由他背负罪孽。
——他们是忤逆命运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