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闻将军便让本官试一试罢,把门打开,你们都先出去吧。”
“裴大人确定要单独留下来?这位六王子身手可是极好的,且狡猾无比,智多近妖,虽有锁链加身,却也怕他……”
“怕他什么?”裴世溪扭过头,似笑非笑:“他身手好,本官难道一身武功又弱吗?镇抚司这么多年来关押了多少穷凶极恶的犯人,本官又何曾怕过谁?”
——
岛上有一处海膳房,不少女罪奴都被分配到了这,每日做些杂活,虽然辛苦,却也比每天埋头挖矿石的洗玉奴们好上许多。
因为海岛上鱼虾蟹最多,菜食都以海味为主,所以厨房都安了个“海膳房”的名字,施宣铃偶尔会来这里给越无咎寻些好吃的,替他补补身子。
厨娘们大都跟施宣铃熟识了,见到她来了,都会亲切地唤上一声“三小姐”。
只因施宣铃素来待人亲和,她本不是罪奴之身,还是从皇城来的官家小姐,却从未摆过小姐架子,瞧不起过她们这些真正的“罪奴”,反而心眼特别好,总是无偿地替她们诊脉看病。
久而久之,女罪奴们一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便都会来找施宣铃讨一张药方,没几日便能痊愈了。
而今日施宣铃又摸到海膳房来,不为别的,却是想在裴世溪的饭菜中多“加点料”。
雪狼已经中招了,他这个主人怎么也得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
她只想替越无咎出点气,让这对“狼兄狼弟”吃些苦头,也没啥的,不过多跑几趟茅厕罢了,不算很过分吧,也不会给旁人带去麻烦吧?
毕竟刚到岛上来的人,吃不惯海味,本来就很容易拉肚子的,只怕那位玉面阎罗在茅坑里蹲上一整天,也决计料不到是她动的手脚。
一边这样想着,施宣铃一边美滋滋地下好了药,她动作轻巧,铃铛一响,大功告成,谁也不知她究竟干了些什么。
临走时,厨娘们还塞给了施宣铃好几盒糕点,她拎着美食,心情大好地哼着小调,正要离开时,却听到一个粗鲁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大骂着:
“你这个小贱人,老子今天非把你这只手剁下来不可,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老子就不该心软,图你有几分姿色,一直对你手下留情,你却不识好歹,竟还敢伤了老子,老子今天非得让你付出代价不可!”
施宣铃转身望去,骂人正是海膳房的余大厨,他不是罪奴出身,好像跟某个参将沾亲带故的,又在岛上干了不少年头,自持有些身份地位,总是欺负手下的厨娘。
往日里他的暴脾气就是出了名的,只是施宣铃还不曾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心中不由隐隐担忧,不知又是哪个小厨娘遭了殃,她想也未想地就折返了回去,心想自己说不定能帮一把那个可怜的厨娘。
一踏进偌大的后厨,里头便已聚集了不少人,施宣铃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那道瘦弱身影——
小厨娘穿得破破烂烂,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任由那余大厨声声怒骂着,只抱紧膝盖,一动不动,纵然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却依然难掩她的姿容,只打眼一望便能瞧出,这分明是个再昳丽不过的美人胚子!
难怪这余大厨会觊觎人家美色,欺负这个可怜的小厨娘!
果然,听着旁人三言两语的议论,施宣铃的猜想被印证了,的确是这余大厨想占便宜不成,反而被小厨娘用刀子划伤了手臂,他恼羞成怒下,提起自己常用的那把厨刀,便囔囔着要将这小厨娘伤人的那只手剁下来。
眼见众人就要拉不住这暴怒的余大厨了,他举着刀就要朝那小厨娘挥下去,施宣铃再忍不住,急忙将手中的糕点盒子狠狠砸去,刀锋一歪,余大厨差点没握住刀柄,险些伤到自个儿。
“谁,谁暗算老子?”
余大厨暴跳如雷,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得吓人,施宣铃却毫不慌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挡在了那个小厨娘身前,无畏地迎向余大厨。
“是我砸的,有话好好说,干嘛动刀子吓唬人呢?”
“三,三小姐?”
余大厨皱紧眉头,认出了施宣铃,语气虽然缓和了些,却仍是梗着脖子,不依不饶道:
“不是我要动刀动枪的,是这小贱人先用刀子划伤了我,三小姐你看,我这胳膊都还在流血呢,我总得替自己讨个公道吧?”
“的确还在流血呢,得快点包扎伤口才行,余大厨,你消消气,快跟我回一趟澜心小院吧,我那有药箱,我替你看看伤势,怎么样?”
这台阶给得很是委婉了,施宣铃一副关切不已的模样,周围人也赶紧顺势劝了起来,哪知那余大厨甩开众人,冷着脸喝道:
“这点伤倒要不了老子的命,只是老子一口恶气咽不下,既然三小姐来了,我便卖个面子给你,我不剁一只手了,我就剁这小贱人一根手指头,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