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业火,那诡异的碧色可真是好看。业火肆虐下,哭嚎嘶吼的地狱景象更是令人痴迷。
偏偏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光着脚,浑身是血,又没了眼睛,狼狈的不得了。他当时畅快极了,原来高高在上的神也会跌入泥泞里,被人踩在脚底,碾成烂泥。
可即便是那种境遇,她的腰还是挺的笔直,端着一副圣人的死架子,那无视一切的假清高,就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粪土垃圾。可她还是被一群垃圾给整死了,真是又恶心又好笑。
笑的他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说好要灭世,最后苍生无恙,自己却抱着个傻子的尸体自焚烧成灰烬。
如果换做是他自己活不了,那就大家都不要活了,什么南境,沧澜,天下苍生,就烧他个生灵涂炭,天地飞灰,让这世上所有的生灵都为他殉葬。
不过是他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旁人的死活算什么,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其他的都是杂草垃圾。
那个愚蠢可恶的女人啊!他最恨她那副圣者慈悲,怜悯天下的虚伪模样,看起来冰封万里,冷的没有温度,其实对谁都好,不管傻不傻,是人是鬼都能温柔以待,就算遭遇最大的折辱,最后还是选择了宽恕,果然骨子里还是懦弱吗?!
他至今都记得,那漫天的碧色,血衣残破的盲眼祭司抱着少年瘦削的尸体孤寂地被烈火吞噬,长发倾泻,苍白的容颜,冷的孤寂……
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莫梨又再次盛开在了南境的土地上。那孤高的白,是她最喜欢的雪的颜色,也是他最讨厌的颜色。
这一百年的时间里,他走过每条和她相逢的路径,她去过的地方,走过的路,每一个他都去过,只为能寻找她曾存在过的痕迹,她的每一片灵魂碎片,哪怕微若萤火,他都珍藏的格外仔细。
一百年的时间太久,一千年,一万年的时间太长。她以为自焚,就能切断和这世间所有的联系,简直可笑至极。
这世上之人怨她,恨她,嫉她,妒她,但是没有关系,还有他,他在一日,便记她一日。
她想要安息,他便偏不要她安息,他要的是她永无宁日!
男人身在尊位,可称阅人无数,可眼前的这个少年,即使现在背对着他,他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刻骨的恨意,还寡淡却绵长的悲戚,就像他神秘的身份一样,性格也是如此诡异。
不过有些事不该知道的,便最好不知。这是个反复无常的人,谁又知道他下一刻什么时候会翻脸无情。明明上一刻还是盟友,下一刻就笑嘻嘻地拔剑砍人喂鬼。那场景可真是惊悚。
“那风轻?”
“不过是个祭品罢了,早在阵法开启的瞬间,就被禁术反噬了,除了那副躯壳,一魂一魄都不曾剩下。你有空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祭品,还不如好好关心下自己。”
“我看你这身子,怕是也熬不了多久了。别到时没有等到诅咒解除,辉月宫倒,自己就先死了。留给后人坐享其成,多亏呀。那后人再好,他也不是自己啊。是吧。”
少年的话让男人脸色一沉,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心思被戳破,尤其是还戳的这么粗暴直白。他有私心是不错,但是说的好像少年自己多光明磊落是的。
“你自己发呆吧,我还是有事要办。阔别许久的故人要回来了,我得好好准备份大礼。免得说我小气。”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男人心底唾弃。这个魔鬼能准备什么礼物,大概又是去什么地方干些杀人放火,灭人满门的勾当去了。
杀人就算了还喜欢折磨别人,想起那些被他折磨的人,就是自小见惯了残酷的男人也打寒颤。真是国之将乱,妖魔横行。
男人有瞬间怀疑,自己招惹这个魔鬼到底是对是错。一个比风若水还要可怕的人,即便是当年的祭司重生,真的能镇得住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