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子的指挥下,铺天盖地的怨鬼朝月夕和莲倾袭去。
然而怨鬼数量虽多又凶戾异常,可莲倾挡在月夕身前,所在之处,便是净土,无鬼可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剑招爆开,瞬间萤火漫天,无数怨鬼为之灰飞烟灭。
琴音铮铮,杀气凛然。听得出来眼前的邪祟生前是一名了不起的琴师。可是往日里受人追捧的仙乐,如今却成了索命的魔音,所有的狠毒与罪孽都化作琴弦铺天盖地的刺来!
怨鬼好杀,琴音难破。
纵然莲倾一剑劈碎了如潮水涌来的琴弦,可在琴音的影响下他的状态还是出现了问题。
月夕分明看到莲倾痛苦地皱起了眉头。然而在此之前,他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
莲倾若当真能神智复苏是好事,可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剑招一次比一次暴虐,整个人仿佛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
“别再挣扎了,为我所食,成为我的养分吧。和我一起绝望下去。”
女子的声音阴沉绝望,拨动琴弦的速度越发急促。
“慕容思!”
月夕的一声清喝,女子抚琴的速度明显满了下来。
看来她猜对了她的身份。
“南楚公主慕容氏,名思,容色艳丽,入西齐和亲为妃,十五载,祸帝心,亡忠良,亲奸佞,断邦交,酷刑泛滥,昭狱四起,民怨沸腾,以一己之力断送西齐数百年基业,杀帝亡国,时人为之祸国妖姬,后恐罪,起烈火,亡西楼,年三十又二,后世谓之祸水也。”
月夕一字一句地念着女子的生平。
女子却不恼不怒,淡淡道:“史书原是这般评价我的吗,还算贴切。”
“时过千年,你所生活的时代早已不复存在。恩怨情仇,烟消云散。你又为何放不下,要重返人世作乱?”
“放下?哈哈哈,你叫我放下。我也想放下啊!可我等的人一直都没有寻见!忘川河也好,十八层地狱也好,奈何桥,望乡台,三生石,我找遍了冥界所有的地方都不见他的踪影。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多么期望能与他再见,哪怕一眼。”
“所有人都可以放下,所有人都可以忘记。可我却一直活在一千年以前,我的命在那里,我的情也留在那里。我还在等,等那场千年前就早该完成的约会!”
“阴间找不到没关系,那我就来阳世。只要我把这阳世搅的天翻地覆,我的帝师他啊,一定会来寻我!他最善良了,看不得我如此胡作非为。”
秦思笑中带泪,她已经疯了。从他死去的那一刻,从遍寻冥界都找不到他的那一刻。千年前,她就疯了一场,那么现在她再疯一次又如何!
“对不起,不能如你的愿。”
月夕袖袍浮动,白光耀眼,双臂伸展,俨然挽着一把上古神木制成的弓,弓身刻名碎玉,和不弃剑不同,这把碎玉弓是她机缘巧合得到的。弓身刻名显示有主,所以她也只是收藏,从不示人。
此番复生,碎玉弓也被顾凉放在了她栖身的水晶棺中,不弃剑毁,无利器可用的她,这才拿来傍身。
神木克邪,以灵力为箭,可破一切邪魔。
见到碎玉弓的一瞬间,女子漆黑的瞳孔猛然震动了起来。
这把碎玉弓,她曾在帝师的书房里见到过。
她当时还很讶异,世间有如此大的弓,非惊人臂力所不能拉动。
帝师告诉她,他原本武将世家,结果到了他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独子,便在父母的安排下做了文臣。后来那碎玉弓,他就再也没有拉动过了。放在书房里,就当是对少年时的一种回忆。
帝师的武将好友们也曾来家,争先要把玩那把碎玉,可即便是国家最顶尖的武将使尽浑身气力也不能将弓弦拉动分毫。大家都说碎玉有灵,只认帝师一个主人,旁人不能驱策。
可一千年后它竟为一女子所用。
灵力的波动翻飞着她一身素袍,眉眼凌厉英气,挺拔如竹。
秦思望着出神,竟忘记了抚动琴弦。她想帝师当年挽弓时大抵便是这等风姿吧……
就当月夕准备将灵力凝聚的羽箭射出之时,一双冰凉的手覆在她的手上。
那是一个透明的青年身影,瘦削俊秀,面若冠玉,一双淡泊深邃的眼眸,满是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