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燕归山来客
茗香坊是丰都城内最大的茶楼,一楼大堂因为请了说书人,生意火爆,无论是男女老少,布衣富绅,闲暇时都愿意来这歇歇脚,或者是听个乐子。
也因如此,这儿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不过因为今天是花朝节,大多数的客人都去城郊踏春去了,此时的茶馆倒显得有些许的冷清。
大堂里零星坐着几桌,二楼雅间私密性好,也看不出有没有人,楚莲动一行人挑了个视野开阔的地儿落座。
中间台子上说书人正激情澎湃的讲着今日故事,楚莲动认真听了会儿,是《水浒传》第七十一回忠义堂石碣受天文梁山泊英雄排座次。
讲的是……招安?
路遥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格,祝岑溪也不摆架子,就这一小会儿,两人已经熟的称兄道弟了。
“祝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在城防司身负要职,不愧是少年英杰,既然比我还要厉害一些!”
他一点都不带谦虚的,显然是对自己非常自信。
祝岑溪哈哈大笑,也不驳他,
“遥弟谦虚了,以你如今的年岁,便已经剑道大成,这才是同辈之中的翘楚啊!”
听他这么说,路遥的表情十分骄傲,他父母从小就夸他在剑道上有天赋,以后定能成为一代宗师。
虽然有天赋是事实,但路遥也从不因有天赋而懈怠。
说起来都是血泪史,想当初他母亲为了不浪费他的天分,还特地去炼器大师铁男那里造了柄血饮鞭,轻轻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丝毫不带夸张。
那时候他小,母亲说什么便信什么,一听这是专门为了防止他偷懒买来的鞭子,小路遥吓得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他见过有人来他家踢馆,被母亲一鞭子抽飞的场景,那此后就更是听话的不得了,练剑是一点儿都不敢松懈。
楚莲动见他一副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也想起了书中有关路遥小时候学剑的描述。
啧啧啧。
这孩子确实是被吓大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心理素质才会如此的强悍吧!
“遥弟是想起什么了?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祝岑溪见他突然一副苦相,有些好奇的问道。
舒禾掩唇轻笑,
“大概是想起了小时候练剑的事情。”
楚莲动见他还没回神,主动问起祝岑溪的一些事情。
“祝大哥是丰都人士嘛?”
“嗯?”
住岑溪听见问话,转头看向她,莞尔一笑,
“不,我是方州人士,并非丰都本地的。”
“咦?”路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很是好奇,
“那祝兄是怎么来到这丰都的呢?”
虽是平常问话,但祝岑溪却是沉默了良久,久到路遥有点心慌,正准备开口说,想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讲。
“我七岁那年方州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朝廷的赈灾队伍也迟迟没有抵达,我家本就是农户……”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会,没有再继续深讲下去,简单的将话语总结。
“后面我娘就带着我来到丰都投亲了。”
众人心头微沉,方州大旱是燕朝历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灾害,不仅仅是方州,还有闵州、颖州、宁州、青州共五大州,皆是如此。
除了一些南下靠海的州城和本身就比较繁华富庶的州城免受其害外,其余大大小小皆有损失。
那一年死了很多人。
那一年也被称之为天罚年。
燕朝因此元气大伤,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拓跋一族的侵扰,大小城池共失了七个,也就是连云七城。
那是燕朝的耻辱,同样也是祝岑溪封异性侯的契机。
楚莲动看向如今还略显稚气的祝岑溪,那双凌厉的眉目间夹杂着忧思和追忆。
方州,就是大燕与拓跋接壤之地……
这江湖与朝堂,似乎隔得很远,但其实很近。
她目光移向窗外。
卖糖人的小贩正卖力的推销着,他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淘气的顽童正为母亲不给自己买糖人而耍小性子;街道上来往的男男女女皆是衣裳整洁,形容无忧。
这般岁月静好,连云七城的燕朝百姓也能如此吗?
楚莲动想起了幽云十六洲,想起了封狼居胥的冠军侯,想起了“六师屡出,漠北尘清”的明成祖。
那是真正的历史,而现如今这本成为现实的书中所述,也是历史。
“祝大哥!”
她轻轻唤了一声,半垂着的眼里蕴着数不清的情绪,
“你此生所愿为何?”
突兀的一句问话,让在座的人都愣住了,楚莲动依旧看着窗外,似乎这句话也只是随口一问。
祝岑溪傲气一笑,眼中闪烁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辉,
“收复连云七城。”
“我幼时跟着父亲去过那儿,那儿的人都很好,心善又质朴。我还认识了一个朋友,我答应过,日后会去找他!”
他语气中带着怀念与肯定,在旁人听来不过少年异想天开的话,从他的口中所处又无比让人信服。
“说起来,能与你们在丰都城中相遇也是缘分,再过不久我就要去参军了。司主他知晓我心中志气,愿意为我引荐,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有所作为,我要去实现我的承诺!”
祝岑溪的语气中难掩激动,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所含情绪各不相同。
祝岑溪:……
“是,是我激动了些!之前这些话都没能同谁说出口。”
路遥听完他的一番言论,心中顿觉豪情万丈,他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将大家下了一大跳。
“好!说的好!我要跟你一起去参军!”
what???
楚莲动本来心中也很感慨,路遥这突然的打岔,差点没让她小心脏飞出来。
宋既白反应迅速将人按下,一手捂住路遥的嘴,冲着祝岑溪歉意一笑,
“他脑袋缺根弦,心智也不成熟,所言不能当真。”
路遥瞪大眼睛,挣扎着,
“呜呜嗯嗯哒!”
我是认真的!
宋既白残忍一笑,捂得更紧了,阴恻恻的语气在路遥耳边警告道,
“想想你娘的饮血鞭。”
路遥瞬间乖巧。
祝岑溪很是疑惑,有这种报效家国的意气不是应当要支持吗?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