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道:“我从来最怕热闹!”
宝钗瞥了眼贾母、王夫人,向宝玉招手道:“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热闹不热闹——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伱何曾知道。”
宝玉见说的这般好,便转而坐到宝钗身旁,央求道:“好姐姐,念与我听听。”
宝钗便念道:“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宝玉听了一拍膝盖,赞叹道:“宝姐姐果然无书不知,无书不晓!”
黛玉被两人这一番对答,又勾起了那‘一字师’的记忆。
忍不住出声讥讽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
妆疯其实就是装疯,讲的是唐朝尉迟敬德遭贬,用装疯来拒绝领命出京的故事。
她这话看似在说宝玉,实则暗讽宝钗说走又不走。
湘云第一个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又想到前些日子,还和黛玉戏言,黛玉挑不出宝钗的短处。
没成想,今日在生日宴上,又当着众人,竟真的就挑起刺来。
忍不住竟笑出了声来。
赖尚荣毕竟戏文看得少了,并未听出黛玉话里的意思,只当黛玉在说宝玉,宝玉与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当众嬉闹,他已十分不爽。
便对着黛玉举杯笑道:“林妹妹果然心直口快!”
钗、黛、湘三人只当他也听懂了意思,一时间各怀心思,黛玉瞅了瞅茫然不知的宝玉,赌气似的举起酒杯,与赖尚荣遥遥一碰,仰面一饮而尽。
黛玉同宝玉拌嘴,大家都习以为常,并未察觉其中异样,依旧吃酒看戏。
当然贾母做为老戏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待到酒宴结束,王夫人便告罪离开,而凤姐也适时的递上一个开溜的眼神。
赖尚荣便向贾母告罪,说回去小憩片刻,晚上再来,并嘱咐玉钏不必跟着自己来回跑。
贾母只当他意兴索然,在凤姐耳边耳语了两句。
王熙凤惊喜交加,小鸡吃米似的连连点头,追了出去。
赖尚荣出了贾母院子,直奔大观园而去,原当凤姐必定要耽搁一阵才能找到借口,不想自己前脚刚进大观园,她后脚就追了上来。
“这么快就跟着出来,平儿也不带,不怕人起疑?”
“老太太吩咐的,怕什么?”
“哦?”赖尚荣调笑道:“既然老太太这么通情达理,就让大爷好生伺候伺候二奶奶吧!”
“呸!满脑子都是那些坏事!”
凤姐嘴上不屑一顾,脚步却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说吧!你要怎么谢我!”
“哦?可是那事妥了?”
“那倒没有,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接着,便将早上如何抬出尤氏背锅,及在王夫人处的对答,一一向赖尚荣说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假山后。
赖尚荣躬身抬手,摆出请的姿势,笑道:“请二奶奶进去,小生也好倾囊相谢!”
凤姐反手叉着蛮腰,啐道:“呸!明明是你满脑子坏心思,馋老娘身子,还好意思说倾囊相谢,今儿你不说出如何谢我,可别想得逞!”
赖尚荣笑道:“二奶奶放心,我这阵子也琢磨着,等成婚后替薛家张罗一门生意,到时候算上二奶奶一份,可好?”
说着一把将凤姐扯入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