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伸手拎了拎邢岫烟身上的粗布衣服,道:“回头你还要去见老太太,穿这身岂不是丢了太太的颜面,车上已经备好了,你上车就换了!”
她这么一说,邢忠心中那一丝不敢表露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催促道:“还是你姑妈想的周到,乖女儿还不快上车。”
邢岫烟迟疑道:“可这车上如何能够……”
王善保家的嗤笑道:“放心吧!这车是特制的,四周的帘子都钉的死死的,上头有个天窗透光,天窗上头还有个顶棚遮挡,车里有光能看得清,外头还看不见里头!”
听了这一连串的解释,邢忠心里美得冒泡,窥一斑而知全豹,既然妹妹为女儿考虑的如此周全,那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自己这个亲哥哥。
原本见了王善保家的态度,他还心下忐忑,现在却盘算着背靠国公府的大树,如何吃香的喝辣的。
生怕耽误了时辰,引得邢夫人不快,忙不迭的催促女儿上车。
自己则心甘情愿的爬上后面的小车,临走时不忘抢过女儿身上的包袱,若非当着众人,他甚至都想将女儿头上唯一的镀银钗饰卸下来,也好让妹妹给女儿添置。
等邢家三人坐上车,马车缓缓启程。
不说邢忠如何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却说邢岫烟上了车,发觉果然如王善保家的所说,车内不仅光线良好,且宽敞奢华,就连靠坐的垫子都是锦缎、绸布所包。
暗道,怪不得爹爹成日里盼着投靠姑妈。
不过她性子恬雅,秀外慧中,知道这些与自家并无关系,并未被这富丽堂皇迷了心窍,反倒姑妈家越是这样的门第,只怕越是瞧不上自家这样的破落户。
就好像与自己有半师之谊的妙玉一般,看似亲近实则拒人千里。
听闻她不合时宜,离家避难到了京师,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正想着有的没的,就见王善保家的呼呼的扔来了,白色的交领袄子,枚红色兰花刺绣的对襟褙子,翡翠撒花洋绉裙等几件行头。
要说邢夫人也是下了血本,不过是荣府官中的血本,打着给迎春置办衣裳的名头,添置了这么一套。
邢家毕竟是小门小户,邢岫烟日常穿衣都是自己动手,从未在旁人面前宽衣解带。
这会子当着王善保家的,着实下不去手。
她这边正踌躇满志,手足无措之际,王善保家的却已经上手,拨落了她襟前的盘扣。
要说王善保家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也是今天才知道邢夫人的盘算。
也不算知道,邢夫人对她还是有所隐瞒,说的是买一赠一,即娶迎春赠邢岫烟。
可她还盘算着迎春过门,自家外孙女近水楼台,也好借机接手赖家在荣府的人脉。
若邢岫烟姿色一般,她也不必担心,可现在看来品貌风流,举止娴雅,竟不下于一众小姐们。
赖家侍妾尤二姐的名头她也听过,晴雯、香菱又俱是一等一的容貌、身段,如今再加上二小姐和这个表小姐。
赖大爷就算再年富力强、天赋异禀,也未必照应得过来,更别提忙里偷闲,光顾自家外孙女了。
宝钗的传闻她也有所耳闻,搭上这么个添头,二小姐嫁入赖家的几率陡然提升。
叫她如何不五味杂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