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再次停下的时候,曹敬和曹雪卿走下车,韩载锡打开后备箱,检查电量,把干扰器打开。然后从一捆毛毯下面抽出一柄消防斧。
“我和这位‘朋友’,或者说上司的合作从两年半之前开始。”韩载锡握住斧子,前方宿舍大楼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我有记忆和他一起工作,大约也就是两年半之前的事。”
“停电了,但这里应该有备用发电机。”曹雪卿看了看周围,“没有吗?不,应该是被破坏了。”
杀手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宿舍楼边上有好多大雪堆,之前堆积的柴火,被雪覆盖住了。韩载锡伸开双手,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然后衰弱立场降临,哪怕仅仅是回忆,二人也模糊地感觉到巨大生命力的流动。
“单纯的吸收,不能确定无疑地杀死一个人。”韩载锡举起手里的斧子,“深度衰竭得要死的人也可能被救活,用斧子把头砍下来,这个才是最保险的。”
有人从前门走出来,像是去检查发电机。这是个穿着红色羽绒衣的大胖子,看到韩载锡的时候愣了一下,甚至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斧子劈在面门上,血流如注地倒了下去。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抵抗,但很快他们力气就越来越小了。”韩载锡带二人走进门廊,曹敬哪怕有心回避也无法回避,他们现在在杀手的回忆里,只能跟随他一同前进,“最致命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没了力气。是冬天太冷,手脚冻僵了?还是关着门窗,氧气不足?还是煤气泄漏?早饭没吃低血糖?等到他们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我之前曾经认为我和他是一样的人,但现在我发现我和他有一点本质上的不同。”曹敬对姐姐说,他不期然地想起小时候的那个噩梦,他和曹雪卿躲在柜子里,闭息凝神地看着屠夫把睡梦中的人一个个杀死。
“你当然和他是不同的……”曹雪卿不忍地咬牙。
“我有很多卑劣的地方和他很像,只有一点……哪怕都是争强好胜,但我喜欢和人公平较量,还有自尊和骄傲。但他却是无底线的屠杀者。”曹敬冷然道,“我真高兴后来杀了他。”
血流成河。韩载锡从101室开始,许多青年、少年们还躺在床上说话,看到有人进来时还以为是教员,却措手不及地被斧子把头劈开了。雪天的夜晚,有人探出头去看是否全部停电了,背后被斧子砍倒。厕所里一个隔间一个隔间打开,最后一个上了锁,韩载锡站在外面对准开了几枪,就看见有血流出来。
一层楼,两层楼,三层楼。不是战斗,仅仅是流水线式地屠杀。
“装了消声器,手枪还是很响。所以他喜欢用冷兵器,夜里杀人没有声音。”曹敬干巴巴地说,他和曹雪卿站在一起。两人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样,在噩梦中只能瑟瑟发抖,哭着逃跑,他们现在都是久经风浪的进化者,正面与杀手交锋也毫无畏惧。但他们无法在回忆中改变任何事,只能看着发生过的惨剧再度重演。
“这些小孩连喊都喊不出声。”曹雪卿叹息道。
“胜之不武。”曹敬看着警卫被韩载锡被手枪打倒,有人发现了被袭击的事实,武装警卫挣扎着拖着步枪爬出来,对着韩载锡瞄准,却没力气扣动扳机,被杀手从容射杀。
“执行任务而已。”杀手一边换弹夹一边说,“如果正面战斗,这里的小鬼们可能有一半能够把我撕碎。但……进化者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和普通人一样脆弱,一颗子弹,一把刀,就死了。”
他越过了一扇门,往下一个房间前进,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曹敬却停下脚步,盯着那扇门看。这扇门上有一个符号,一个眼睛的图案,眼睛里面没有瞳孔,只有一个五角星。
以及一句手写的诗:
【亿万个辉煌的太阳,呈现在打碎的镜子上。】
曹敬站住不动。
曹敬知道了。
他看着木门,他知道门后就是传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