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郁江到曹敬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冬天太阳下山早,外面已经漆黑一片。路灯的光暖洋洋的,她决定今晚在这里住一晚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曹敬的新家,虽然她已经从曹敬那里拿到了钥匙。进门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房间里的油漆味太浓了,让她莫名想起以前福利院里的活动室。那时候资金有限,没有木板铺地的活动室,有一些室内运动得脱了鞋玩,然后老头子就决定用橘黄色的油漆把水泥地涂一层,踩上去很光滑,清扫也方便,就是硬得震脚,蹦跳的时候得把足弓蜷起来,不然后脑疼。
“装修是你一个人搞的?不请一个装修队?”
津岛郁江看见玄关鞋架上有女人的鞋,扬起眉毛问。
“……”
一抬头,看见一个短发女人拎着一卷铁丝站在客厅门口,僵立在原地,跟她四目相对。
“您?”津岛郁江也呆住了,“您是?”
饶是心理素质坚强的津岛郁江,突然在曹敬家里直面陌生女性也吃了一惊,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钥匙,又慌忙倒回门口看了看门牌,确定这家没走错,又转回来看这个人。
“骆雯……同事。”对方有点生硬地打了个招呼,“曹先生的女友,津岛小姐?”
“嗯,唔……是的。”津岛郁江惴惴不安地向对方问好,气氛尴尬,她感觉浑身不太舒服。
原先放松的心情瞬间变得戒备,津岛郁江把书包往客厅沙发上一丢,忍不住侧眼打量对方。这女人看不出具体岁数,感觉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神态倒很镇定,只是眼神里有一点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她身材纤瘦,但很结实,走路姿势却莫名地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好像一头披着人皮的狼,随时想要扑人。
她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关于曹敬在恢复感应能力后变得疯狂的设想,转念又觉得荒谬。她知道曹敬的人际关系圈,是个很窄小的圈子,里面的所有人她几乎都认识,却从没听过这个叫骆雯的女人。
“曹敬去买钉子了。”对方提着铁丝走进房间(卧室?),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捏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是津岛郁江小姐吧。我听他提起过你。我对你很感兴趣,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什……你想谈什么?”
骆雯拉过一把椅子,和津岛郁江面对面坐下,她有些僵硬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根,显然也对这次对话准备不足。对面的津岛郁江则是完全的摸不着头脑,又迷茫又生气,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生气。
两分钟后,骆雯憋出一句:“你们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你想问什么?”津岛郁江已经缓过来了,这会儿说话甚至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问这个?为什么会出现在曹敬家里?你说你是同事,请问同事为什么要到他家里来?曹敬又不是什么万人迷,为什么会突然有个女人出现在他家里干活——甚至还有,你竟然还穿着自己带来的拖鞋?!”
骆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棉拖鞋,紫色布面,金色花纹,绣着骏马奔腾的图案。
“说清楚,不然我就报警了!”
单方面的对峙持续到曹敬带着钉子回家,然后向津岛郁江花了十几分钟解释骆雯的身份。
骆雯的秘书身份是保密的,她有自己的社会身份,而真实身份只有曹敬和曹敬的亲属知道。在这之前,她并不能确定津岛郁江和曹敬的关系到底亲密到何种程度,也不好直接阐明自己的工作内容。
“这本子是怎么回事?收集资料?”曹敬指了指骆雯身边的本子,“直接采访?”
后者一直在捏自己的鼻梁根部。
“骆女士,虽然我要说的话很没礼貌,但我想请您先离开一下。”曹敬轻声说,“您现在住在哪儿?”
骆雯答道:“离这里十分钟以内的地方。”
“那就是同样住在这个小区里了,如果说这是你们的规定——你有同居人吗?”曹敬问。
骆雯没有回答。
“那我就不送您了,很抱歉,或许也不能请你留下来吃晚饭。”曹敬面无表情道,“谢谢你今天帮我,改日道谢。”
“打搅了。”骆雯简短地说。她走的时候把自己的拖鞋也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