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雯骤然转过身,皱眉问:“你怎么知道的?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她哪里露出马脚了?”
“我不是傻瓜,没有迟钝到那个地步。”曹敬冷静地说,“你顶替她的位置来我们办公室,她走得太仓促,连自己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都没收拾。她的北方口音。我之前没见过秘书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接触过之后,她的某些小动作就很显眼了,无论是她观察事物的习惯,还是有意无意靠近我的一些意图。”
“……”
“她在我解下束缚器后就再也没和我碰过面。”曹敬扯了扯嘴角,“所以我从始到终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如果我有心探一探她,就会发现秘书具备的心理防护机制。”
“在培训的时候,她和我同一届。”骆雯把拖鞋丢给曹敬,“我们关系很好。”
“她不会跟你说我坏话吧?”曹敬苦笑道,“我自忖没有得罪过她呀,难道她觉得我这个人不可信吗?”
骆雯冷然道:“她死了。”
曹敬怔住了。
“在沧江市,你和那个杀手对峙的时候,她也有她的任务,包括观察你们的战场,以及在合适的时刻援护你。当然,她并非是主要监视你的,据我所知。与其说是保护你,不如说是安置在沧江市教育局里的一个眼睛,因为职权关系,她可以在那里收集特别进化者的资料……我的猜测。但你作为一个心灵感应者,虽然被束缚,但因为吴晓峰主任的评价,你的价值很高。所以她也有保护和监视你的职责,当然,优先级不高。”
骆雯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用平缓的语气说:“新世纪之门在沧江市的力量不止当时你看到的那些。他们渗透得比我们想的要深,我们甚至怀疑当时不止一组进化者在沧江市里行动。总而言之,马莉在事情结束后被截击了,过年的时候,鞭炮的声音盖过了枪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曹敬想起了过年的时候,他感到人生中少有的片刻幸福。然后他想起来,骆雯是年后上班才调到办公室里来的,那时候马莉就已经不在了。随后他意识到,“合适的时刻的援护”意味着什么,他想起医院楼顶,他晕过去后射穿杀手胸口的那颗病毒子弹,没有证据,但他现在知道了,那个半公里外的狙击手是谁。
“你刚才也说了,她的私人物品都还没有收拾。”骆雯叹了口气,“我亲手收拾的。”
“抱歉。”
“你道什么歉?”骆雯昂起头盯着曹敬看,“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入行的第一天就知道这种事可能发生,你只不过是刚好处于那个位置罢了。”
“……”
“虽然我们都有任务,但我们有时也保持联系,虽然不频繁。”骆雯平静地看着曹敬,“另外,她没说过你坏话,这点你大可放心。虽然限于保密条例,她没有提太多你的事,但她说还蛮喜欢你的。”
曹敬说了句脏话。
骆雯深呼吸了两下,摇头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个的,有些事没必要让你知道。但我既然说,我们要成为搭档,那我认为有些事不该瞒着你。我一直对你态度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一直闷在我心里,现在说出来了,以后希望我们的关系能改善。”
曹敬摇头道:“谢谢你和我说这个。我郑重向你道谢……你想让我看什么?”
三室一厅的公寓,装修很简洁。曹敬抬头看见客厅墙上挂着结婚纪念照,骆长安和一名女性,骆雯的母亲吗?客厅里还有一个玻璃酒缸很显眼,上面有一个黄铜酒龙头,颇有趣致。一幅字,“庄敬自强”。
“主卧是我父亲的,我的房间,还有一间客房。虽然我常年不回家,但我的父亲还是回来睡的。”骆雯犹豫片刻,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曹敬觉得经过刚才的对话,她的态度逐渐软化,但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对于骆雯,似乎比马莉的事更难以启齿。
曹敬的秘书踌躇着指着墙上的结婚纪念照,低声道:“这里面没有我。”
这是当然,曹敬心忖。
她指向侧面一张小的海边合影,道:“这里也没有我。”
喔。曹敬皱眉。
“我家里没有相册,墙上的相框、桌上的小相框,一共十五张照片。”骆雯摊开手,“十五张照片里,没有我的存在。一个都没有。”
……
啊。曹敬明白她的意思了。
“记忆里我很不喜欢拍照片。不喜欢站在那里摆出姿势的感觉。但我找不到自己过去的所有影像,这也太多巧合了。”骆雯咳嗽一声,“你是吴晓峰的徒弟,你知道我在暗示什么……我希望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疑神疑鬼,但我想搞明白这件事。所以我请求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