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愿意做的。张小茗笑道,为了他人而付出,这本来就是我们成为“秘书”时已经有了的觉悟。我们工作的价值寄托在被监护人身上,这当然不是最好的人生,但总得有人来做这个。我们愿意相信组织上的判断,相信每一个被监护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珍贵个体,有值得我们为之付出的价值——也包括你,易城。你值得我为你付出,曾经组织上为我下了这个判断,现在我自己也这样认定。】
【苏易城有一瞬间露出深切的悲伤表情。】
又是一块明亮的耀斑,真挚深切的情感。曹敬从这团回忆中脱身,忍不住嫉妒这样澄澈坚固的联系。这是一位秘书与受监护人之间袒露真心的片段,曹敬回思了一下自己与骆雯的相处,不禁有些惭愧。骆雯的态度当然不那么亲切,但自己似乎也从没给过她机会,总是忍不住针锋相对……
一转念,曹敬又产生疑问:真的吗?这到底是张小茗的个例,还是秘书真的受过这样的训练?
“大致整理完成。准备切入回忆区块。能看见多重耀斑,情绪的富集点。并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感应,而是复合了多种通感,直觉上的观测。”曹敬继续往前追溯回忆,沿着情感、概念的路径一路上行,“这种通感中的耀斑大多是金褐色的,亮斑通常代表正面的情感。暗斑则是令人不快的回忆。嗅觉、触觉、味觉上也会有所感应,香甜、苦臭,甚至能够分辨出不同情感驱动下的欲念,是爱驱动的欲,还是内分泌驱动的欲——真的有所不同。”
找到了,曹敬迅速切入。这纯粹是因为私人疑惑而进行的探测,他有一种负罪感。快进快出,轻捷地跃入张小茗的回忆,自始至终没有惊动对方的主观意识。
【……与对象之间建立牢固的情谊。张小茗听见教官说,受训者们有男有女,所有人都盘坐在地上,教官也是。有人举手,问:是说和对方上床吗?一片嬉笑中,教官表情严肃地摇头,回答道:我知道有部分人,在长时间的相处后和对方产生了恋爱关系,并在组织批准后与对方结婚,成为了人生的伴侣。这是一个美满的结局,但我们在工作中,不能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工作,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定位。】
……?
曹敬在张小茗的这片刻回忆中目睹了熟悉的身影。是骆雯,骆雯盘腿坐在第二排,张小茗的侧前方。举手提问的人坐在骆雯身边,众人嬉笑的时候骆雯用胳膊肘亲昵地捅了捅提问者的腰,而那人……
【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决定被监护人到底是谁,甚至对方可能完全不讨人喜欢,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在对方极度难以相处的情况下,万不得已,可以申请调离,但在那之前,我们的职责是必须尽一切努力去……】
曹敬跳离。
“我在进入近期记忆区块。”他听见自己说,“从苏易城与对方接头开始。”
手上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曹敬意识到自己正在进入张小茗的短期回忆。她对那一日如此印象深刻,乃至于所有细节都栩栩如生。曹敬看着她在洗手间里洗手,把毛巾拧干,心神不宁地等待苏易城的间谍行动。苏易城可能已经被对方怀疑了,就在他拒绝了透露苏成璧的信息之后。
苏易城说,自己用私人理由回绝了提供情报的要求。我深爱着我的姐姐,他对那边说,我拒绝一切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行动,这是我个人的底线。出卖其他情报都好商量,只有这个没得商量。
对方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逼迫,显然不想与苏易城发生争执。但在那之后,对方说有一件重要大事委托苏易城,而相应的,报酬也是极端丰厚。
张小茗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前戴上监听耳机。前门有发动机的声音传来,正主上门了。
曹敬眨眼。他看到了一个人站在张小茗身后。那是一个赤着脚的白衣女孩,幻象,他想。白衣的征兆?幽灵?都市传说中的鬼魂?那女孩转过身,直视正逡巡于回忆的曹敬,她的脸上只有一个巨大、漆黑的空洞。
“我看见了!”曹敬高声大叫,“记录时间!目睹病毒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