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燃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摇摇头,“那个修士钻进吊脚楼下的某个缝隙里去了,我看不见……但是现在的角度,我可以透过窗沿打中白星。”
姬问柳陷入短暂的沉默。
再开口时,他话语中带上几分肃穆。
“在红色警报声响起之前,我会制服那名修士,而你拖住白星……人家到底只是个半大孩子,你有点分寸。”
叙燃喉咙里不轻不重应了一声,“放心,不会毁了他的道途。”
同一瞬间,姬问柳整个人如一道流光般突进至高脚建筑群前。
他防毒面具的屏幕上闪动着红蓝紫光交织的神秘咒符,面目尽数被遮挡,在昏暗潮湿的环境下看上去竟宛如不似在人间。
叙燃见怪不怪地将准心瞄准在那座矮楼的二层半阶梯。
在指尖即将扣下扳机的零点几秒钟内,她瞳孔紧缩,竟像是透过瞄准镜看见了某种不可名状之物!
雕刻着特殊铭文的子弹破开空气,以势不可挡的压迫穿透窗沿射向少年的小腿位置。那一刹那叙燃甚至透过镜头看见白星仍然一无所知的面孔,而下一秒,一双眼睛却从白星背后睁开,精准无误地与百米开外架着狙击枪的佛修直直对上!
叙燃一向端得极稳的手腕抖了一下。
“……”
如一声平地惊雷的枪响与残破金属管道炸开的动静吸引了修士们的目光。
白星被头顶砸下来的碎片残垣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抬眼朝远处的房顶望去,那里却已经空无一人。
少年挠了挠头,似是有些莫名。
而楼中楼某处脏臭排水管道的空地边,姬问柳顺利与之会合,语气诧异。
“你竟然没打中?怎么可能,还有你汉天大道狙神打不中的目标?”
“你再提那个称号我给你面具上来一枪。”叙燃凉凉道。半晌她垂着眼睫望了一会自己的手腕,指尖缓缓在皮肤上摩挲着。
“白星不对劲。”
她指节一遍遍地擦过自己的手腕,突然这样道。“在那一个瞬间,我有种预感……如果我当时瞄的不是腿而是太阳穴,我就会死。”
姬问柳这下终于怔在原地,反应半晌后仍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那小子才多大啊,撑死了不到50岁,大概也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水平。而且你自己也说了,他是个剑修,这年头用剑的没人权,他那剑气难道还能跨个几百米过来劈了你吗?”
姬问柳没有看见过那双眼睛,所以他不能切身感受到那种死里逃生的后怕与紧绷。
叙燃没回好友故意想要活跃气氛的玩笑,只是指尖一遍遍摩挲着皮肤,反复迫使自己回忆那一瞬间的感官。
早年行走归墟城的时候,因为分裂灵根的特殊与危险性,她曾无数次触碰过那种濒临死亡的极致界限,故而对于这种感官再熟悉不过。
在透过瞄准镜与白星背后的那双眼睛对上的一刹那,哪怕占据主导优势的人是自己,她也宛如成为砧板上动弹不得的鱼肉。
叙燃指尖深掐进皮肤中。
“你说那个化名为‘河彦’的鬼修,修炼的功法是血魔寄生?”
她突然开口这样问道。
虽然有些纳闷,姬问柳还是仔细答道。
“啊对,他喜欢找年轻有天赋的修士作为寄生对象。在最开始被寄生的修士是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而在日积月累的邪道功法运转中,那修士的全部修为灵力甚至是皮囊血肉都会变成河彦的。这样的一副皮囊可以维持一个月左右的新鲜度,所以要想继续升级,河彦会不断地寻觅下一个猎物。”
叙燃:“也就是说,自从进入楼中楼以来我们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修士,都有可能是河彦。”
“是这样。”姬问柳叹息一声,“这也是为什么凡涉及到鬼修出逃的案子都无比棘手的原因。不过,我们关押每一个鬼修的时候,都会在它们的本体上埋下一枚感应装置。通过连接系统,这种装置在我们接触到鬼修寄生之人的时候,会发出警报。”
“但是由于隔着另一个完全陌生之人的血肉皮囊,这样的警报只会在特定接触条件下的几分钟之内才会生效。”
叙燃沉默半晌,手腕撑地从管道上爬起来。
“那就带上你那个感应警报,等到再晚一点隔壁城市的霓虹灯照耀不到贫民区的时候,我们去找白星。”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你令牌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