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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想学吗?(2 / 2)

我佛不慈悲 栖逸qiyi 7531 字 10个月前

        他们与守在外面的同伴密切联系着,紧张望向随时有可能被恐怖力道撞开的门板,将老太太等几个相对弱势的修士护在前方先走。

        不到几秒钟,原本无比热闹的暗室与走道上人们便撤离了个七七八八。

        “……”

        这些人的举动过于异常且老练,虽然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然再留在原地不是被吃就是等死。于是叙燃准确无误地在人群中盯准了榆桐跟沈老的位置,抬脚就跟了上去。

        那条后门的走道上倒是尚未发生什么过于惨烈的景象,只不过不断从缝隙空气中传来的浓重血腥气与惨叫声,无一不在说明外头的情况。

        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无声的死寂笼罩在这队人群中,与十几分钟之前叙燃刚见到他们时已然是两个样子了。

        在经历了一些悲切到极致的情绪之后,榆桐显然再没有心思多说什么,只是推着轮椅在她靠过来的时候沙哑道了句,“别惹事。”

        她不咸不淡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句应声,又垂眼看向被人推着跑的老太太。

        “您刚刚说,枪决九重术式,是什么意思呢?”

        “都这种时候了!”

        榆桐不可置信地转头瞪她,“你还在关注这些东西,知道外面那些畜生有多疯吗?‘它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到时候要落到那些东西手里,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叙燃平静道:“之前我问你‘它们’是谁,你没告诉我,现在要我怎么理解情势凶险的涵义?”

        “是‘圣教’的人。”

        沈老整个人蜷起在颠簸轮椅中护住自己的要害,偏过头对她道:“圣教的大部分成员,原先也是红桦市的原住民。可是在瘟疫爆发之后……发生了一些想象不到的可怕事,一个名为圣教的组织崛起了。总之,这些人被洗脑改造了,并不是被感染变异成瘟疫怪物,而是变成了另一种似人非人的‘东西’。”

        “于是我们称其为,‘它们’。”

        榆桐皱着眉,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接口道:

        “它们潜伏在红桦市的各个角落,到处搜捕剩下的幸存红桦市民,想要将我们也变成‘它们’中的一员。”

        “这里已经是我们换的第三个根据点了,再这样下去,坚持不住是迟早的事情。”

        一语成谶似的,轰的一声,承重墙断裂倒塌的巨响回荡在所有人耳畔!

        堪称地动山摇的震荡中,半边建筑破碎着塌陷,榆桐下意识躬身护住轮椅上的沈老。

        叙燃双手护住自己的要害,在满地飞溅灰尘与碎石中眯起眼睛,看了看被轰塌大半的暗室与楼道。

        而彻底被毁坏的建筑断层外部,震撼人心的暴雨倾斜而下。

        她眼睁睁地看着,暴露于“雨幕”之下的一片片建筑植物上,被“雨水”击打冲刷着甚至开始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蚀酸臭。

        滋滋的声响中,就连建筑表层的钢筋都被侵蚀出一个个虫噬般的孔洞,冒出的白烟转瞬又消散在暴雨之中。

        若是人体进入这片雨帘,在没有防护服与特殊法器的作用下,怕是待不了十五分钟就能被腐蚀得只剩下碎肉与骨架吧。

        “来了。”

        “……”

        令人窒息般的死寂蔓延在人群中间,修士们沉默着将倒在地上咳喘的同伴拉起来,一齐聚成一排站立着。

        他们对面的建筑断层后,身披绿袍的影子幢幢曳动在暴雨中,形同鬼魅。

        “……”

        叙燃听见站定在她左手边的那个原住民修士嘴唇动了动,低声骂了句脏话之后,又蓦地冷笑一声。“行,既然今天谁都活不了,跟它们拼了就是了。”

        “阿良,别这么说……”

        另一名修士下意识想要劝阻,反应过来却自己止住话头,惨淡地抬手抹了把脸。

        “也是,今天,怕是大家都得在下面团聚了。”

        叙燃余光瞥了眼手腕上的计时器:15:09

        距离这一轮的降雨结束,还有六分钟。

        只要,能够熬过这六分钟……

        “!”

        断帛撕裂的闷响。

        她瞳孔紧缩,在漫天落雨倾洒而下的水柱倒影中看见了自己此刻的神情。

        “……”

        榆桐焦急着神情,不断嘴唇开合着似是在与自己说些什么。而叙燃只怔怔地看向那坠落一瞬间滑过自己眼前的水柱,微张的唇下是一把贯穿胸膛的月刃,她甚至能够听见从自己断裂肋骨下传来的鼓胀心跳。

        “……”

        齑粉飞溅中,佛修仰倒着摔落在倾塌一半建筑的边缘层。若非一名陌生原住民修士拉了一把,就会沿着斜坡直直滚下暴雨与高楼。

        “醒醒,你还能看得见我吗?你振作一点!”

        榆桐跪立在她身边,在不触及到伤口的情况下试图使得对方清醒过来。

        叙燃涣散的瞳孔不聚焦地望向天际,在充斥着暴雨与死气的灰色苍穹,竟然有一瞬间看清了自己人生的走马灯。

        她已经做好了拿命去赌的准备,也早有预料自己可能会死在追杀者的手下。

        可如今甚至都还没有遇到追杀者,她就像是一块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随意屠戮的鱼肉,倒在了一个甚至都不知道身份的圣教徒刀下。

        计谋、偷袭、陷阱、布局、战略……什么都没用,什么都苍白无力。

        那些“它”们杀自己,就像是杀一条鱼一样容易。

        也就是在那把月刃贯穿胸膛的一瞬间,叙燃意识到自己之前“只要能够撑过六分钟”的想法可笑到极致。

        她无意识地张着口,胸膛如同被拍晕在砧板上的肉鱼般剧烈弹跳起伏着。

        另一头在众多原住民修士的嘶鸣与惨叫声中,榆桐将她面上的防毒面罩取下。将手指伸进她喉咙口,忍着悲哀到极点的情绪道:“吐出来,我没帮你拔刀,你现在得把阻塞的血块吐出来。”

        叙燃大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动。

        榆桐回头确认了一眼老太太暂时还安全,放下了点心,将人从仰躺着的姿势扶坐起来,手指抵着她嗓子眼扣,“快点!你别死,你再坚持一下!”

        “咳咳咳!……咳、咳咳咳……”

        黑色血块与一点胃酸顺着开口呕在地上,叙燃趁着榆桐的手臂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而每咳一下,那柄插在自己胸口的月刃就再往里贯穿一分。她整个人像是被钉死在满是刀片的火堆上烤,生理性的鼻涕眼泪跟血与呕吐物糊成一团,狼狈得触目惊心。

        “没事了,没事了……”

        榆桐红着眼眶轻轻拍她后背,“现在刀不能拔,等会……如果我们还能活着,找个地方我给你拔/出来。现在你先自己缓缓,我得去看着奶奶。”

        披散的发丝黏在脸上,叙燃张着口剧烈喘气,连带着眼前看到的景物都是带着血色的。

        甚至连几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里,几名修士被肢解的尸体已经躺倒了一地。

        剩下几名还站着的原住民已然是强弩之末,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在硬撑罢了。

        叙燃下意识抬手去够自己的枪,每一次手臂肌肉发力的动作间,胸口那柄插进去的月刃几乎能将她整个人钉死过去。

        向来端得极稳的手腕哆嗦着,一点一点将那枚还没收进武器库中“雷鸣”截短霰/弹枪握在手中。

        “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再次佝偻着腰弯下身,嘴唇抖得欲死过去,可掌心处几乎钉死在皮肉上的冰冷触感却让她诞生了荒诞到极致的“安心”。

        叙燃全身都在战栗,扶着废墟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手指死死嵌进枪械表层,控制不了的生理反应让她发笑,濒死后重新回笼甚至愈发冷静的理智却使得她在极短时间内迅速过了一遍目前的信息。

        那些拿月刃的绿袍人,有两名。

        而它们身边起码围聚着有超过五只变异怪物,不算上之前撞门的那个锯齿怪物,所以总数在六只往上。

        被瘟疫感染而变异的怪物们虽然难缠,但是之前在飞船上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稍微联手就能杀掉。

        棘手的是那两名绿袍人,榆桐口中来自“圣教”的“它们”。显然已经超出了人的范围,能力是深不可测的界限。

        她看过了,这些红桦市原住民们本身的实力其实并不弱,估算着在总榜上也是能排到两千多的位置。虽然跟那些绿袍人比起来还是屠夫跟鱼的差距,但起码可以发挥作用。

        叙燃勉强站直了些,目光游移在那两名周身裹着绿袍的人身上。她一般开枪都是先瞄准弱点要害,但此刻并不能确定它们的弱点在哪。

        ……又或者,它们没有弱点。

        “……”

        会死在这里吧?像是无数个曾经死在自己枪口下的灵魂一样,带着怨毒恨意与不甘心倒在通天路的一角。

        早就有觉悟的事情,但真走到这一步了,那随着胸口断裂的肋骨之下起伏心脏而满溢出来的不甘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溺死。

        眼前的视物范围一阵阵地发黑,叙燃咬牙克制着自己手腕的无力与颤抖,朝着其中一个方向抬起枪口。

        这时,耳边的角落中突然又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叙燃垂眼,看见老太太同样面色惨白地蜷缩在轮椅之上,见到自己的目光后强撑着笑了笑。

        “我感觉,你是不是不喜欢经典款12啊,哈哈哈年轻人啊……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你想用什么枪都可以。”

        漫目倾斜而下的暴雨中,覆盖了视野的猩红与血色里,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友,想学枪决九重术式吗,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