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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判官(1 / 2)

我佛不慈悲 栖逸qiyi 7560 字 2023-09-09

◎无常们都去哪了?◎

        叙燃无声站定在偌大只余自己一人的升降机内,  在心中疯狂冷笑。

        她正面对着的那枚监视眼悬浮在半空,升降机内部亮着通往地表的按键。但没有中央系统的操控指示,谁也无法通过此处抵达地面。

        监视眼浮动着闪过高频率的红光,  突然,一行文字通过投影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会永远效忠于母亲吗?

        “当然,”叙燃脸上的狂笑掩盖在防毒面具下,  “我会永远效忠于您。”

        ——向母亲证明吧,  我的孩子。

        “我杀了叙燃,  我亲手为您除掉了怀藏野心的坏孩子。”

        叙燃的声线通过面具内部的变声装置,成为一种低沉而磁性的电子音。“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从一开始对她的策反拉拢,到后来引导她做出反叛的举动,这些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从未背叛过您,  母亲。”

        ——好孩子。

        “……”

        叙燃从不信任万仞,  从一开始就不。

        她很少真正信任过什么人,更多情况下是因为清楚利益共通而表达出的“信任”。所以更别提要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修士。

        从头到尾,万仞对自己的所有说辞中都带着种刻意引导的意味。

        他先是向自己表明曾经同为上八城士兵的身份,同样一致的敌对目标,以此来快速获得第一信任。攻破第一道防线之后,他又告知众人皆知的机器智能大地母神的信息,  来拉近距离。

        此后,他从绿袍人的手中保全自己,  又呵斥了有敌意的监管层修士,  来彰显著两人身处于统一战线。

        万仞唯一的目的就好像只是从这里逃出去,所以要拉拢一个拥有同一目标的队友,  他甚至不想要从叙燃这里获得什么,  只一味地付出。

        世上哪有毫无理由的付出,  至少在万仞的这层身份下,没有。

        叙燃一天之前敲定出逃计划的时候,提出过有办法可以使得他一起上到地表,那就是由万仞带着装有“叙燃尸体”的裹尸袋与绿袍播种人们一同出去。

        虽然这个方法最终证明是失败了,此刻释沉大和尚扮演的“叙燃尸体”大概率还被浸在底层的化学池中。

        在最原本的计划中,扮演尸体的人应该是叙燃自己。

        可万仞拒绝了这个方式。

        多亏他拒绝了,使得叙燃在开始计划之前的几分钟内更改了计划,将原定躺进裹尸袋中的人换成了释沉佛子。

        “她”实在太警觉了。

        叙燃从一开始就知道强行进入升降机器根本无法抵达地表。红桦市的领土之内,地底之下的宫殿中,卓玛聂久就是这里唯一的“神”。

        “她”可以轻易使得整座城市的中枢系统瘫痪,操纵一座升降机、一扇电子门的开闭运转简直是信手拈来。

        所以他们不能硬闯。

        头戴野猪面具的榆桐是另一名诱饵,别忘了,在之前活动日上“独木桥”比赛之中,这名来自红桦市的女修就已经在绝境下领悟了枪决术式的第一重“幻形”。

        所以榆桐理论上有这个能力在硝烟弥漫中穿过二十四名绿袍播种人进入升降机,就算她尚且实力不足,叙燃也会为她制造机会。

        ——下方大和尚引发的暴动之中,这层楼面突然爆破的炸弹硝烟里,又有谁会注意到一个胆小嗫嚅的鸟嘴面具报信人?

        趁着混乱,叙燃头戴鸟嘴面具,以“同伴”的身份哄骗着万仞杀死了一名播种人。

        万仞只能照做,他已经拒绝过一次叙燃的计划,如果他还想要继续扮演着二五仔的身份迷惑叙燃,他必须得狠下心来。

        所以之后的升降机之中,加上混进去的榆桐,播种人的数量依然是不多不少的二十四人。

        普通的把戏骗不了诞生了个人意识的核心中枢智能“卓玛聂久”,万仞的面部识别与扫描系统也早已刻入了母神后台的系统中。

        再后来,充斥着-12层楼面弥漫未散尽的硝烟里,叙燃割开了自己的半张脸,变成了“万仞”。

        “……”

        “您所到之地,皆为涅槃。您所经之处,皆成净土。”

        她站定在停止运行的升降机中,面不改色地对着悬浮的监视眼说道。

        叙燃缓缓抬起手臂,在红光闪烁着的眼球前摘下脸上的防毒面具。

        从上到下横亘着的伤口皮肉外翻,似乎是经历了一场不得了的恶斗,从中正不断往外渗出血水。她整张脸上都是血,半面由机械构造而成的脸颊上也是坑坑洼洼的弹孔,眼睛瞎了一只,剩下一只机械义眼直勾勾地盯视着面前的监视器。

        空气中似是有看不见的射线细细扫描着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孔与眼睛,悬在空中的监视眼球上下浮动半晌,面前又投影出一行文字。

        ——真是母亲的乖孩子。

        叙燃闭上眼睛,感受到一股烧焦般的激光径直打在自己面上,在皮肉腾起的焦糊味中,脸上被割开的刀口一点点愈合留疤。

        “……谢谢您。”

        ——去吧,将地面上剩下的“坏孩子”们带给母亲,等你归来之时,母亲会亲手为你呈上至高的进化。

        “谢谢您。”

        叙燃咧开嘴角笑起来,笑得脸上覆盖着的面皮都皱起渗血。

        脚下所踩的升降机蓦地运转启动,浮动的监视眼球飘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几分钟之后,内舱的电子门在她面前缓缓开启,带着特殊泥土与有毒气体腥辣味的空气吹拂进鼻腔。她手中拎着防毒面具,一步一步踏在红桦市地表的土地上。

        “……我将为您,带回胜利的果实。”

        微不可察的喃喃声消散在空气中,随着电子门的合闭,空旷无人所在的地下仓库中又回归死寂。

        她行走在巨大建筑投射下的阴影之中,在监视系统无法抵达的死角,一把掀开了脸上的皮面修改器。

        叙燃挖出万仞的机械义眼,脸上那道被激光短暂愈合的刀口仍在抽搐着发散痛楚。

        “我可去你妈的吧。”

        血淋淋的眼珠被扔在潮湿的角落里,佛修的脚步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不见。

        ……

        红桦市地下“圣教组织”的其中一处入口,出乎意料的就建立在当初娱乐区的那个地下仓库中。

        叙燃真正行进到地表,再一次目睹露天的娱乐区入口,那座终日被雨水侵蚀的残缺雕塑时。她蓦地意识到,原来之前那些负责抓捕她们的信徒们所谓的“守株待兔”,竟然真的是指在组织门口守株待兔。

        最开始经过娱乐区的时候,她跟榆桐都不清楚那座缺了一半的雕像形态。如今真正直面过电子神祇的“躯体”之后,便能够轻而易举地辨认出,地表上被腐蚀了大半的神像赫然与卓玛聂久的形象是一致的。

        叙燃盯着地表上那座残缺神像看了半晌,又仰头看了看天色。

        她突然抬手将面罩与衣服上的血迹糊开,大片地涂遍了全身,将防护服的颜色染成猩红。

        几个起跃跳到了残缺神像的冠冕上,这个高度的位置差不多能够将大半个娱乐区尽收眼底。

        叙燃盘着腿坐下,开始了无尽的等待。

        当初逃亡似的进入红桦市,她是以身为诱饵引人来追杀的猎物身份。

        而如今,轮到她来“守株待兔”了。

        “……”

        带着腥辣气味的冷风吹过,空气中,似是隐隐传来细微的脚步动静。

        叙燃盘坐在神像的至高位置睁开眼,居高临下望着一众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人群。

        修为应该是在自己之下,至少没有人探出的神识精神力能够发现自己的存在。

        而正常情况下在进入陌生的地界时,没有经验的人一般不会抬起头去检查自己的头顶位置,所以竟然到现在为止都没人发现她的存在。

        叙燃抬手将从圣教仓库里搜刮来的防毒面具戴在头上。

        她原本以为那些人是红桦市还幸存着的原住民,下一秒在看清人群尽头手持招魂铃的“人”之后,蓦地意识到什么。

        他们并不是活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人群”尽头一名全身裹着黑袍的监管者蓦地抬眼,直直对上她的视线。

        “……”

        “判官出行,闲杂避让。”

        黑袍判官引着一众魂体,冷冰冰地这样道。

        而等到雾霾稍微散去了一些,才能看清原来所谓的“人群”并不是行为鬼祟,而是他们已经没有了自我认知的能力。

        只是一群没有思考能力,被牵引着行走的魂灵。

        每一名修士死亡之后,便会由“奈何”专门的监管者将其散落的魂魄收集起来,将升天榜上的身份信息消除,一股脑投放进自动化的投胎机器中。

        至于最终结局是灰飞烟灭还是投个好人家继续追逐仙途,纯看运气跟个人本事了。

        前者与后者的比例正常情况下是千比一,也就是说一千枚散落魂魄中只有一人能够顺利转世轮回,且一切清零重新开始。

        “我还以为,‘奈何’监管势力早就已经放弃这座城市了。”

        叙燃维持着盘坐在神像上的姿势,“不然也不会让判官大人亲自来引魂吧?其他的监管者呢?”

        “判官出行,闲杂避让。”

        黑袍判官并不理她的话语,只是以与之前无二的态度这样说道。

        “你们过你们,我在这等我的,又不互相冲突。”

        叙燃在防毒面具之下笑了笑,又或许没有,从语调中分辨不清她此刻的情绪。“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朋友,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