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在乎◎
叙燃突然低头望了眼身后的位置, 那里的岩壁上,刻着自己上一次尝试爬行的时候留下的标记。
事实上距离两次挑战血瀑布,前后拢共也就差了一天的时间, 但血毒带给身体的巨大增幅却使得她在短短时间内就突破了这一层的极限。
此刻,叙燃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还有余力,只不过, 她不确定的是这些精力能否支撑到爬上第五层为止。
……
如此又经过了一段压力之旅, 到了这个时候, 就算是芙兰,也一改先前的戏谑态度, 开始真正地进入痛苦的领域中。
骨节缝隙在水流冲击下咯咯作响,皮肤出现龟裂,而比这些更恐怖的, 却是来自于心理上的冲击。仿佛这条向上的唯一路途永无止境, 而她们现在除了攀登与死,再没有第三种选择。
“说真的,在这种非常时期挑战血瀑布,你怎么想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包裹在手套中的指节被腐蚀冲刷,芙兰牙关死咬着跟身体本能较劲,一边从口中泄出一道质问。
叙燃的视物范围已经开始恍惚起来, 看到的东西都是重影。她根本没力气反骂一句马后炮或者什么,只是眼神放空地不断重复着动作。
不行。
昏沉的大脑直接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照这个趋势下去, 她根本就摸不到第五层的平台边缘。
叙燃停留在原地愣了一会,几分钟后皮肤通红的芙兰才注意到这名“同伴”的异常, 从上方回过头来讽刺。
“我们现在的这个高度, 加上体力负荷, 根本就没有回头路可言。”
欺诈师像是早就预知到了这种结局,她嘴角神经有些费力地牵动着,也不知道是在讽刺叙燃还是暗喻自己,“要么继续,要么死。”
芙兰同样停顿下来,想了一会:“如果你狠不下心自尽,我可以帮你一把。”
她这番话说得异常认真,就像是真的这样考虑过似的,“反正,就凭你现在的状态,就算真撑着爬上了第五层,也会被那里的犯人撕成碎片的。”
直到很久之后,又或许只是几息的时刻,混沌一片的脑子已然分辨不清时间计量的单位了。
八根真身虚影一改先前软趴趴的面条作态,竟是如同某种魔腾植物那般将手腕深插进岩壁,一鼓一鼓地做出吸取的姿态!
芙兰在看到她举动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不对,一句“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脱口而出,下一秒就见叙燃从停滞的状态里睁开眼睛,那里面满是血毒副作用下的浑浊血丝。
“……倒也不用这么悲观。”
叙燃一字一句地哑声开口道,原本身上覆盖的金光万丈此刻已被染上了不祥的猩红,她歪了歪头感受到血毒从血管深处蜿蜒着流淌。“爬上去,就算成功。”
芙兰用看疯子的眼神注视着她,“你现在还有理智?那赶紧离我远点吧,我就怕你嗑猛了直接伸手把我给捋下去。”
叙燃回以视线,她那张泛红的面皮上一点一点地展露出笑容来。“别担心,不是现在。”
——什么不是现在?
芙兰眉心一跳。
自从被关进监狱区、直到凭自己实力从第八层监狱之底一路爬上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将人性玩弄在股掌之间,还是头一次在一个犯人身上感受到那么一点万事不顺处处碰壁的错觉。
倒也不是说这个古怪的佛修多有心机手段——真要玩弄心术的话世上谁能比得过曾经欺瞒了一整座城市的恶意诡术师——但芙兰确确实实从这佛修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可控,仿佛掌心捧着一枚没有倒计时显示的炸弹。
你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甚至都不知道,它究竟会不会炸开。
老实说,佛修其实并不难懂。
芙兰这一辈子都在跟行事疯狂个性鲜明的大能们打交道,这不过是又一个脑子里有点病的佛修罢了。所以现在叙燃能干出在这时候嗑血毒这种事情,她都只是象征性地惊讶了一下。
芙兰只是没想明白,叙燃到底是怎么敢一边在自己面前陷入毒素中迷幻的癫狂,一边又眼神清明地说出类似于“迟早会杀了你”这种话来的。
她笑着看向自己的时候,口中甚至还在因为错乱的神智,颠三倒四地背诵着佛家的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