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是真正意义上的雪白——完全由硬质的骨节构成,喷在颈后的气息也是冰冷的。他甚至怀疑自己背后是一具纯白的骷髅。
当他想回头,一根冰冷的手指抵在他脑后,也是骨骼的质感:“嘘……别回头,我还没穿上好看的皮,会吓坏你的,小喜鹊。且待我打扮完毕。”
“你好像不讨厌我?”苏明安维持着这样的姿态,他感到脑后的坚硬手指在渐渐下滑,冰冷的触感顺着头皮一路下坠。
“嗯哼……?为何要讨厌你?伊恩恨你,是因为你毁了他的龙谷。幻加拉恨你,是因为你取走了精灵族赖以生存的月牙泉。希歌恨你,是因为你欺骗了血族始祖的感情。摩奇恨你,是因为你偷走了女皇的卵……你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当然不讨厌你,你可是我最欣赏的挚友。”她的语尾像一把钩子,总是上扬着。
……司鹊,你真不是人啊。
苏明安听到夕汀说司鹊的“战绩”,实在不忍卒读,这都一件件干了什么事,活该被追杀。
“欺骗感情是指……”苏明安实在很在意这个。
手指停在了他的后颈。
“……字面上的意思,需要解释吗?这可是你最擅长的事。”夕汀的声音绵长:“就那一天,你嘴上说着要给始祖画像,结果趁着始祖当模特的时候,你却在纸上记录始祖的各个数据,想要写出另一个始祖……所以,你到底把始祖当成什么了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还是一个朋友不足够呢?”
苏明安津津有味地听着司鹊的破事,见夕汀不说了,才咳嗽一声,说起正事:“来找你,是想问你,该怎么见到生命女神?”
“嗯哼,稍等。”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夕汀在披上人皮。片刻后,那根坚硬的手指移开了,苏明安回过了头。
入眼是一位戴着骷髅面具的橙发女子,眼眸是两点莹绿色的火焰,眼眶漆黑,没有半点眼白。她的人皮没有披全,保留了下半截骨头下巴,以及骨骼双臂,十根瘦长的森白指骨格外显眼。
苏明安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惊艳。她的骨架高大,却身姿袅袅,有一种力量感与纤弱感并存的艺术质感。
夕汀欣赏着苏明安的表情,片刻后才开口:“你想见洛塔莎?”
“你对生命女神直呼其名?”
“唔,她现在可坏了事了。很可惜的告诉你,她是第一位投靠万物终焉之神的神明,是罗瓦莎二十七诸神中最先倒戈的。”
苏明安心中一紧:“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才四天,就有第一位神明倒戈了。看来万物终焉之神很有本事。
“嗯哼。”夕汀很喜欢这个语气词,她森白的指骨绕着橙色的长发,带着血丝的下巴开合着:“也许不止她哦,只是我们信息有限。”
“那我该怎么见到她……”苏明安看了眼任务栏。
他惊讶地看到,原本的第三环主线任务:【觐见生命女神】,竟然变成了【不拘任何手段、不拘任何助力——杀死生命女神】。
他骤然感到头皮发麻。
继掌权者任务之后,主线任务居然也会变动!?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看来第十环任务,大概就是杀死万物终焉之神了。
“你还是想见洛塔莎?”夕汀弯了弯黑黢黢的眼眶:“哎呀呀,还真是虔诚呢,洛塔莎都背叛罗瓦莎了,你还想觐见她。明明以前说过,要一辈子信仰我的。”
苏明安一听就知道又是司鹊的破话,这只喜鹊真是四处许诺,他尴尬道:“童言无忌。”
“嗯哼,确实是很年轻的小喜鹊,好吧,我原谅了。”夕汀的指骨敲了敲下巴:“你想见她,就今晚吧。”
“今晚不是恶魔母神的神使选拔吗?”苏明安说。
“嘘……”夕汀微笑,森白的指骨立在她的面具前:“保密。好了,我们回席吧,主人出来这么久,宾客该着急了。”
苏明安走回厅堂,本以为会看到众人狂捧冒牌货司鹊的场面,却发现厅堂内一片寂静。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厚底眼睛的白发男人站在厅堂正中间,满脸冷然地看着冒牌货司鹊。而冒牌货司鹊懵懵地坐在座位上,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对自己这么生气。
人们皆屏息凝神,望着二人的对峙。
就在刚刚,这白大褂男人突然冲了上来,对着司鹊就是满脸冷然。
“——司鹊。关于以前的事,请你给我一个交代。”白大褂男人冷冷地说。
尽管冒牌货很想说话,但他实在不知道司鹊和这个男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只能缄默。
“那位白大褂是?”苏明安小声问夕汀。
夕汀展开羽毛扇,腔调优雅:“您忘了他?哎呀呀,我真为他感到不值。他曾是中央国声名最大的科研者,名叫冉帛。他致力于原质芯片的应用领域,眼看着要夺得罗瓦莎的维里多多科研奖,这可是科研工作者最大的荣誉……结果,您的小笔一挥,改变了他研究成果中的一道定律,让他的终生成果变成了上千张废纸……”
苏明安听了,也为这个男人感到可惜。但他觉得司鹊应该不至于如此戏弄他人,可能是不得不改动这道定律,结果意外牵连到了科学家。
“科学不是已经消失了吗?”他问。
“没有完全消失。这世上的科学定律那么多,创生者不可能把所有的都改掉,但随着时间越长,创生者改动的痕迹越多,科学就会越发消失,最终完全不见。”夕汀笑了笑:
“您看,这就是很好的例子……一条科学定律突然被创生者改写了。而现存的科学家们正在与创生者争分夺秒,试图留下一些无法被笔更改的科学定律。”
这时,吕树走过来,在苏明安身边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