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夜晚不像县城,到了9点,大部分的店铺都关了门,街道上冷冷清清。
元锦的车子挂着外地牌照,停在哪里都非常醒目。
未免被人发现她要搞事,她把车停在一个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带着季北悄悄摸回张家的老楼。
大门上了锁,锁上还弄了一根稻草缠着,防止有人拿着钥匙开门进去他们没发觉。
元锦盯着稻草看了会,视线落到地上,不悦拧眉。
他们是在防着自己?
下午搜索寻子信息,有几个小孩的样子跟屋里的少年长相像似,她没法确定是不是也不好贸然报警。
万一真是张家的孩子,只是因为生病被关起来,自己和季北可能走不出镇子。
“我会。”季北伸手拿下稻草,很快又恢复原状。
“我也会,我只是在思考,门后会不会有留脚印的东西。”元锦小声解释一遍,把他拉到阴影里,“姐姐翻墙进去,你在外面等着,有人来你就往里丢石头。”
季北低着头左右看了一圈,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
元锦被他的样子逗笑,拍拍他的肩膀,后退几步猛冲过去敏捷上墙翻进院子里。
里面和她预计的差不多,门后的地上有大片洒的很均匀的草木灰。
她关掉手电筒,拿出吃的东西喂给拴在一楼的小狗,无声无息上楼。白天来了两趟,狗熟悉了她身上的气息,没有叫唤。
找到关着少年的屋子,元锦掏出口袋里的发夹打开门进去,看到少年身上的衣服又被扒的精光,眼底浮起厉色。
张家人有问题。
“咚”的一声,少年的脑袋撞到墙上,惊惧睁大双眼,黑黢黢的眼眸仿佛深渊一般。
“别怕,姐姐会把你救出去。”元锦打开手电,看到他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不动声色地看向他的双腿。
“救我。”少年紧张蜷起双腿,嘴里发出困兽一样的声音,“我家门前有条小溪,村口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朴树。”
“我需要时间帮你找到家人,联系警方,这几天我还会过来给你拍照,你像平时那样就行。”元锦心情沉重,“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把你救出去。”
“好。”少年呜呜哭出声。
他在高考前意外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联想起从小做的梦,旁敲侧击确定自己是被拐卖到这,于是上网搜索父母的消息。
清明节放假,他的手机忘了锁屏被父亲看到,之后他就被关在这里。家里对外声称他被鬼上身,是害怕他去报警,让他们像新闻上报道的那些人,被抓去坐牢。
这一年多,他像个行尸走肉被困在这间屋子里,不见天日。
“保持情绪稳定,他们看到你穿了我给的衣服,明天的拍照会有人盯着我。”元锦仔细交代,“不要激动,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能办到。”
少年哽咽应声。
元锦确定他真是被拐卖过来的孩子,交代完随即下楼顺着原路翻出去。
她一定要把人救出去。
……
翻出院子带着季北回到车上,元锦拿起笔记本电脑开机。
“救人?”季北将自己的ipad递过去,“可以找。”
姐姐要找人,他可以帮忙。
“姐姐是要救人,不过不用你帮忙,目前信息还比较模糊。”元锦低头输入密码,进入系统随即打开网页,搜索朴树的分布地。
她对动植物都不是很熟悉,不清楚这种树一般出现在哪里比较多。
搜索结果很快出来,她根据少年的提示圈了几个省份出来,再次搜索这些省份的寻信息。
少年的年龄在20岁以下,他有模糊的记忆记得家门前有条小溪。综合这些,他被拐卖时大概3岁左右。
有些人记得两岁发生的事,有些人6岁之前的事情全部不记得,先圈定一个大致的年龄范围再细分。
片刻后,她将搜索到的信息整理出来,打开卫星地图,根据那些提供寻子信息提供的家庭住址,查找村子里有小溪的地方。
十几年过去,村子的变化可能会非常大。
仔细找了一会无果,元锦放下笔记本电脑,想起公安部的的团圆系统,暗暗计上心来。
不用那么费劲。
她只需要拿到少年的生物信息,送去省厅的dna数据库比对,就能知晓他的父母有没有在找他。
元锦合上笔记本电脑,抬头看身边的季北,“困了?”
白天那个带路的阿姨说,镇上连旅馆都没有,她要是决定住下就给她发信息,收她一天一百的房费就行。
“困。”季北抬了眼皮,长长的睫毛覆下来,乌黑的眼瞳泛着明显的亮光,“十关难。”
他要过十关,姐姐和他上学。
“慢慢玩不着急。”元锦往后一靠,拿起手机解锁给带路阿姨发语音信息,告诉她自己决定住下的消息。
收到阿姨的回复,她放下手机发动车子,按照阿姨说的路线慢慢开过去。
阿姨家很大,家里就他们夫妻俩在家,孩子都在外地上班,一般是中秋或者春节才回来。
元锦付了钱带着季北住下来,第二天早早起床,吃完早餐就背着相机出门拍照,顺便盯着张家的那栋楼。
张家人早早去收回稻草,扫干净地上的草木灰。
10点多,元锦带着季北过去拍摄,张家人果然跟过来提醒她不要靠近那间屋子。
元锦表示理解。
认认真真拍了五六天的老楼,元锦别过收留他们的阿姨,带着季北离开镇子回省城。
dna数据库比对结果出来,被张家囚禁的少年确实是被拐卖到镇上。得知他的父母已经赶来的路上,元锦稍稍觉得安慰,亲自带着专案组的警察去解救那个少年。
车队天黑后才进入镇子,专案组兵分两路,一队人马去解救少年,另外一队人马去控制张家的人。
省厅直接来人,当地县城的公安局不得不配合。
元锦冒充记者,全程录像拍摄。
少年名叫张敬松,今年19岁,4岁在老家的县城被人贩子带走,卖到小镇。他常常做梦梦到老家,因此发现自己的血型和父母都没关联,随即联想到拐卖。
被囚禁的一年多,他遭受了无数非人的虐待,看到警察出现的那一刻,激动到昏迷过去。
元锦拍下他昏迷的样子,情绪复杂。
三天后。
省公安厅发布情况说明,张敬松苏醒过来跟亲生父母相认,买家被刑拘。
发布会后,国内的媒体纷纷转载报道此事。有些媒体为了博眼球,一边说张家人如何善良,一边起底省厅在发布会中提到的热心人士。
还有记者大言不惭地说,张敬松从小就是精神病,买家根本不是买他而是收留他。
元锦看完这些颠倒黑白的报道,联系上省厅官微运营小组组长,提供了一段录音和一张张敬松背部的照片。
警方官微发布录音和照片,全网哗然。
无数网友心疼张敬松的遭遇,给他们一家捐款。张爸爸当天下午回应录音和照片的真实性,拒绝网友的捐款,表示一定会把孩子治好,让他顺利参加高考。
意外救人的元锦获得一笔见义勇为奖金,她把钱留给了张敬松的父母,让他们好好给张敬松补营养。
在小镇拍到的照片,有两张老人在江边梳头的照片,被国内的国家地理杂志看中,计划选登到杂志中。
元锦自己申请了一个微博账号,挑出几组故事感比较强的照片,发到微博上。
张敬松的正面照片她不打算公开,那是一个少年最黑暗的时光写照,哪怕发出去能迅速成名,她也不干。
趁着还有一周多的时间才开学,元锦带着季北继续上路。
这一次,他们去的地方是距离省城很近的一个小镇,车程不到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