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的基金会在几年里,资助了无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无法继续求学的姑娘们。
乐团的专场演奏会,也开遍大部分省会城市,每一场的门票都会被抢售一空。
为杜绝黄牛高价倒卖门票,凡是跟乐团有合作的音乐厅或者剧场,都安装了元锦写给他们的小程序。
姑娘们毕业的第一个暑假,回到疗养院就投入到紧张的练习中,为第一场海外演奏会做准备。
这几年国内的演奏会,基本上保持在每个月两场,寒暑假则视具体情况增加场次,大多都是在宁城本地加。
头一回到海外演奏,哪怕已经开过无数场演奏会,大家心里还是很紧张。
其实在海外去听演奏会的人,大部分都是华人或者亚裔。但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国家,演奏会的水平直接影响到她们,能否将华国民乐推向全世界。
连续好几年,团长都将她们的演奏视频,发布到海外的社交网络平台。视频吸引了一定的粉丝,也收到了无数的攻击和漫骂,尤其是周边国家的网民,骂的最凶。
他们找的角度也特别刁钻,要么说,某些乐器发源于他们的国家,要么说乐团穿着的汉服,是他们国家的传统服饰。
一些半吊子所谓的技术帝,更是宣称所有视频都是后期加的配音。
因此这次出国开演奏会,大家都很希望能够呈现出最完美的效果,告诉所有喜欢华国民乐的人,她们的演奏是专业的。
华国民乐大气磅礴气象万千,她们要让所有喜欢音乐的人,感受到华国民乐真正的魅力。
“还是好紧张啊,我今天错了三次。”辛菡身边的姑娘抱着箜篌,长长叹气,“那么多场演奏会开下来,头一回这么紧张。”
“谁不是呢。”辛菡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跟着叹气,“想要团长的大心脏,感觉不管出什么事情,她都能处惊不变。”
“团长的大心脏不是谁都能有的,我们还得继续修炼。”姑娘苦笑,“一起加油吧。”
团长给了她们最大的自由,大学可以去读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后只要能保证演奏水平不掉队,也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
演奏已经不是她们唯一一个,可以用来安身立命的技能,她们有了更多的选择。
杨老师地下有知,一定会为她们感到高兴。她们已经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做到她期盼的那样,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一起加油,团长说这次演奏会后,合作的演出公司会根据售票情况增加场次。”辛菡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绽开笑容,“杨老师也一定很期待,看到我们走上国际舞台的样子。”
抱着箜篌的姑娘也笑起来,继续练习。
8月10日,当地时间下午5点,钧天民乐团在海外的第一场演奏会,在马斯塔皇家音乐厅正式开始。
这是钧天民乐团海外演出的第一站,当地的华裔及音乐爱好者安静坐在听众席上,倾听这一场来自东方古国的华丽乐曲。
长达两个小时的演奏结束,现场掌声雷动。
姑娘们谢幕回到后台,听工作人员用当地语言,描述演奏会曲目的宏大瑰丽,禁不住莞尔。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也是传统文化的魅力。她们苦练10年,终于踏踏实实地走出了这一步,亲手将华国传统音乐推向全世界。
上学的这几年,每到假期团长都会带着她们出国游历,让她们增长见识尝试自己作曲。
乐团演奏过的曲目,有部分被专家证实,出自历史名人之手或出自皇家。
业内对曲谱的来历充满了好奇,团长回答记者提问时,轻飘飘地表示都是捡来的。至于是不是捡来的,只有团长最清楚,曲谱的事情出来后,乐团的门票更加难买。
每年暑假除固定场次外,宁城音乐厅增加了三场,其他时间依旧是录综艺,或者去给电视剧当背景,现场演奏bg。
“看来我们的担心有点多余。”辛菡捂着嘴小声笑起来,“我现在比较期待团长的点评。”
团长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其他人认同点头。团长比外面那些专家和学者更专业,她的点评,对她们来说才最重要。
“想听我说什么?”元锦微笑走进后台,“谁来跟我解释一下?”
姑娘们全都开心笑起来。
“表现的很好,这一次演奏的曲目大部分都是新曲,你们的演奏水平已经超过专业水准,准备进入大师行列。”元锦弯着唇角,毫不吝啬的夸她们,“明天早上当地的报纸应该会出报道,不过这些不重要,好消息是演出增加了一场,下个城市的演出是三场。”
“我们做到了!”姑娘们欢呼抱在一起,激动得眼眶发红。
10年,她们从乐器的名字都没听过的土姑娘,变成了民乐演奏家,实现了将民乐推向全世界的理想。
她们有最温柔和蔼的杨老师、杨奶奶,也有仙女一样的团长。
“等所有的海外演出结束后,我们回家了再好好庆祝,明天还有一场演出,收拾收拾早点回去休息。”元锦倚着后台入口处的门,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阿策又研究出了新的菜式,等我们回去,他就亲自下厨为我们接风洗尘。”
姑娘们红着眼欢呼一声,麻利收拾自己的乐器,鱼贯离开后台。
元锦走在最后,客气的跟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戎越递来的披肩。
他接手戎家的生意后非常忙碌,但只要乐团有演出,他都会去捧场。跟他一样的还有陆励,其他的青年才俊这几年陆续结婚,去听演奏会,多半是被妻子拉过去作陪。
乔光耀夫妻俩禁止出境的处罚取消,跟着儿子一起移民。
乔千宁跨专业考研究生,高分通过的同时,因为高颜值上了热搜,意外被网友发现她曾经是乔家千金,惹来诸多猜测。
她第一次面对镜头,坦言自己早已离开乔家,同时感谢乔光耀夫妻俩,当初对她的培养。
坦荡荡的态度,刷了不少网友的好感。
元锦也为她感到高兴,世界规则再不能压制她,未来的走向谁也无法预测,但至少眼前都是光明。
“你要一直跟着她们跑接下来的演出吗?”戎越等她披好披肩,将准备好的奶茶递过去,“跟的话,我提前让酒店准备食材,到了之后方便给你做饭。”
元锦吸了一口奶茶,眉眼间浮起俏皮的笑,“乖。”
戎老爷子活着一天,戎越就得当自己的孙子一天。
……
马斯塔皇家音乐厅的华国民乐演奏会,在第二天登上当地的几大报纸。
乐评人称,这是一次极致的视听享受。乐曲时而恢弘瑰丽,时而舒展活泼,每一首曲子都像是一部,难以用文字描述的史书。
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这些乐评人的精彩点评,完全采用当地语言介绍的曲目单,也完整出现在报纸上。
部分热爱音乐的当地人,只用一个小时就将第二场的八百张门票买空。
随着海外演奏会的成功,钧天民乐团一跃成为国内最专业的民乐团。姑娘们虽然选择了不同的工作,定好的演出从不缺席,作曲的能力也在逐步提升。
在姑娘们不遗余力的推广下,海外甚至兴起了听华国民乐的热潮,国内不少的民乐团因此受益。
除去每个月固定两场的音乐厅演奏会,姑娘们上遍了国内大大小小的晚会,还在奥运会开幕式现场演奏。
民乐演奏成了她们生命中的一部分。
偶尔,元锦也会在演奏中露一手。大部分时间都在台下看着她们,为她们规划更远的路,给她们更好的舞台。
到她45岁这年,距离生日还有半年,就开始出现生命流逝的迹象。
元锦处置完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每天带着夏至,和住在山脚下的爷爷奶奶们,去爬山看日出或者看雨。
到了生日这天,她把宋云策叫过来,吩咐夏至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我给你做了蛋糕。”宋云策将带来的蛋糕放到桌上,拿起醒好的红酒倒进彼此的杯里,“明年,我也要单独给你过生日。”
每一年都是他单独给姐姐过生日,戎越不知道,陆励也不知道。
“再说吧。”元锦端起红酒抿了一口,抬头看向天空的明月,唇角含笑,“可能不止明年,也可能没有明年。”
她这次回忘川,就能将无名之渊内的所有亡魂送走,拿回被冥王取走的心。
说不定,拿回自己的心后她会离开忘川。
“不管有还是没有,我都会陪着姐姐。”宋云策也扭头看向天空的明月,鬼使神差地说,“阿姐,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元锦笑着放下酒杯,放出彼岸花,接住从全国各地飞来的信仰之力和功德,以及不知何时得到的愿力。
少年不知誓言贱,出口之后就失去了所有价值。
最后一丝功德收进彼岸花,宋云策握着酒杯的手缓缓垂下,像是困极了一样倒在椅子里睡着过去,呼吸和心跳在一瞬间停止。
元锦掩去眼中的笑意,收起彼岸花,心跳也随之停止。
回到忘川,孟婆和几个姑娘坐在凉亭里闲聊。分好的汤摆在长桌上,排队而来的亡魂,根据编号拿着汤喝下,缓缓走上奈何桥。
“你倒是清闲的很。”元锦揶揄一句,召出彼岸花将信仰之力和功德愿力这些都给她,“赶紧炼药,我要把所有的无名亡魂都送走。”
孟婆随意一扫,发现她带回的信仰之力中,竟然有难得一见的弑之力,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在小世界里,遇到了跟你做差不多事情的人?”
弑之力由功德、信仰之力和愿力凝成,上弑天神,下弑万鬼,亦可修神体、补魂,小世界里非常难见。
除非这个人有一颗纯净无私的心。
最后一个世界是冥王指定的世界,元锦在里面一定到了奇怪的事情,才会发消息回来问自己,当初为何要跟冥王立下赌约。
难道是因为,她遇到了有弑之力的人?
“嗯,确实遇到了一个做了很多善事,但从来不求回报的人。”元锦不明所以,“问这个干嘛?”
“没事,就是觉得这一批亡魂等待的时间特别短。”孟婆将这些力量都收到自己的汤碗里,回头指了指等在凉亭里的姑娘们,“去送送她们吧。”
元锦含笑扬眉,“这就来。”
“有个叫齐云鹤的亡魂,让我帮他带一句话给你,他在下个世界等你。”孟婆笑容灿烂,“还有好几个说你欠了他们的情债,要不要我仔细说给你听。”
元锦摆手表示不听,进了凉亭,释放出魂力送给姑娘们。
她们要去是阳间,有自己的魂力护体,会过得平顺一些。
“都好好的,我有时间就去看你们。”元锦伸手抱了抱自己身边的姑娘,向下一位笑着张开手,“我有可能会拿着彼岸花,也有可能身上有彼岸花的纹身,见到时你们自然会认得出我。”
姑娘们依依不舍的抱了抱她,端起孟婆给准备的汤一口喝下。
元锦目送姑娘们过了桥,重新坐回去,若有所思地看着河岸的彼岸花。
人能做到的事情,神却做不到?自己当初是因为这个跟冥王打赌?应该不至于……吧?
“好了,拿去吧,剩下的我给你留着。”孟婆将炼好的补魂丹分给她,慢悠悠提醒,“冥王说你若是回来了,记得去见她。”
元锦收起补魂丹,转眼飞出去三四丈,“知道。”
孟婆摇摇头,看向晃悠悠过来的宋云策,似笑非笑,“如何?”
“我现在是不是死不了了?”宋云策捂着脸进凉亭坐下,“你也没告诉我,封印了所有的记忆会影响智商,搞得我每个世界都特别憨,阿姐不可能喜欢笨蛋。”
“我提醒过你,没有虚妄丹喝汤,是会影响智商的。”孟婆乐不可支,“没事,你聪明的时候她也不喜欢你。”
宋云策想拿桌上的汤碗砸她。
这是安慰鬼的话吗。
……
元锦将无名之渊内所有的亡魂送走,迫不及待地赶往冥王殿。
和上次一样,冥王并不在殿内,虚空中意外多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她停下脚步,耳边传来冥王的声音,“神女,你如今可有心得,可愿承认人才是世界的主宰,而不是你们这些上神。”
她怔了怔,不自觉将手伸向自己的心脏。
她是神女,数千年前意外坠落小世界,遇到协助凡人救灾的冥王,出言嘲笑冥王做再多也难成为上神。
冥王不与她计较,在那个世界待到寿元结束便回忘川,她不甘心被无视于是杀入忘川。
此时的冥王才真正展现自己的力量。
她们打了七天七夜,自己最终败在冥王剑下。冥王与她说,神是这世上最虚伪最无耻的存在,给任何好处都要对方付出同等回报,而人不会。
主宰世界的一直是人,而不是神。
面对贬低她自然不服,于是同冥王立下赌约。之后她取走神心,将身体和灵魂炼制成身魂一体不死不灭的鬼差,留在忘川当差寻找证据反驳冥王。
只要找到一个证据就行。
她找了数千年,无论是在忘川还小世界,所有的神给好处时都要求供奉,没有供奉就不给好处。
反倒是许多普普通通的人,会无私地帮助他人,会不计后果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输了。”元锦低下头,缩回想要拿走神心的手,苦涩扯开嘴角,“作为赌输的一方,这颗心,劳烦冥王毁了吧。”
她拿回神心就能重归神位,去当一个虚伪的神。
“不用。”冥王现出身形,伸手拿走她的心,轻描淡写的语气,“你自己已经将上面的神性洗干净,这颗心如今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人心。”
“你不早说。”元锦再次伸手。
冥王迅速后退,“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元锦啼笑皆非,“那是我的心能不急吗。”
“你还记得自己跟我打赌的约定吧。”冥王脸上的笑容扩大,“一千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代班冥王。”
元锦扭头就走,“我不干了。”
冥王袖子一挥,将她困在殿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心和冥王令都送进她的魂体,笑眯眯挥手,“不要想我哟。”
元锦脚不能动,咬牙切齿的瞪她,“你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去哪!”
“度假啊小傻瓜,最近又生成了一批特别有意思的小世界,我已许久不曾谈情说爱,得好好感受一下。”冥王的身影消失在虚空里,整个冥王殿都是她不掩愉悦的笑声,“三年一次鬼门开,你除了是代班冥王,还得继续在特别灵魂安置处轮值。”
元锦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才装回去的心,生无可恋。
不对,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生不了。
见鬼的代班冥王,一千年!她当初怎么那么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了,么么哒《此地禁止吓人》估计这几天会开,还不确定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