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静寂,烈火狂焚。
古屋中的灼焰随时都能燎去肤[rou],受困的少年却寸步难行。
如蛇般湿凉的苍白手臂不知从何伸出,死死地缠绕住他的脖颈。少年试图挣扎,却被更多无以名状的残肢所纠缠。而其中一双涂着黑[se]指甲的诡手,竟举起把淌血的古刃,猛地朝心窝刺去!
少年清亮的眸子不由瞪大,连最后一[kou]气都被阻在喉间。
倏忽间梁柱断裂,一切邪祟皆化作光团倾巢而出。
它们发出猖獗的大笑与尖利的悲鸣,逃向了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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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吉捂住生疼的胸[kou]恢复意识,恍惚中瞥见团巨大的怪影贴在玻璃窗外。那东西如有生命般蠕动着挤入缝隙,恶意昭然。
他心跳一慢,蹭地坐起。
可再眨眼,视线内又只剩下斑驳的月[se]。
……做噩梦了?
茫然喘息间,却仍觉得鼻息间残留着干苦浓烟,就连嗓子都渴得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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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又熬夜呢?”
起身喝水的动静极其微弱,却还是惊来了里屋的外婆。
她用蒲扇摇过凉风,心疼地摸过他白净的面庞:“瞧这汗出的。”
沈吉向来懂事,努力微笑:“没事,您快休息去。”
宋丽娟提起外孙的死党:“该入学了,明天找李蜀陪你买齐画具,别耽搁正事。”
这名字让少年心里咯噔一下。
他生怕被看出端倪,赶忙答应了句,暗想:是得去瞧瞧那家伙了,再放任李蜀摆烂,还不晓得要搞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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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卧室,沈吉才又继续疑惑起怪梦。
……那真是梦吗?
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又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疑神疑鬼时,忽觉心脏刺痛。
他拉开背心慢慢望去:白皙的胸前,竞出现了寸小小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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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朝阳照亮了城角的年画店,这是祖孙两人赖以生存的小家。
窗台上早花绽放,厨房内烟火氤氲。
宋丽娟在[rou]丝面上铺好金黄的炸蛋,又撒了几粒碧盈盈的葱花,慈笑着端上饭桌。
“外婆你也吃。”沈吉把块叉烧夹给她,顺手点开手边的老式遥控器。
宋丽娟嗔怪:“一大早就看电视。”
沈吉本想说笑,却被早间新闻吸引住了目光。
「本台消息,十号凌晨一点零五分,东花市民俗博物馆发生火灾,火势迅速蔓延,市119指挥中心接到报警后,迅速调派消防车……」
宋丽娟察觉到外孙的异样:“怎么啦?”
沈吉这才坦诚所夜所见与今[ri]所闻,俊脸浮出苦笑:“我是不是又遇到灵异事件了?”
这问题虽离谱,于他却也合理。
读小学前,沈吉常能看到种种非人怖相,那时旁人或评[yin]阳眼、或曰妄想症。但外婆偏偏心疼深信,为此求神拜佛、吃斋数年。
后来逐步好转,这毛病才被遗忘于时光。
餐厅陷入沉默,电视仍聒噪不休。
「[cha]播短讯,南坪区建设银行发生抢劫……」
宋丽娟关掉这机器:“没有人员伤亡就好,万物自有因果,你别胡思乱想。”
沈吉不想惹老人家担忧,但吃起[rou]丝面来,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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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孙出门后,年画店便只剩下死寂。
宋丽娟沉着表情走到卧房门[kou],似有些举棋不定。
早过耳顺之年,本不该再为世事忧心,但事关沈吉——这个与自己虽无血缘,却贴心又善良的宝贝,宋丽娟属实做不到心如止水。关于那个博物馆遥远而不安的记忆,又浮现在了老人的脑海里。
沉思过几分钟,她克制住自己因恐惧而颤抖的手,毅然挪出了床下封尘已久的木箱。
再将其内东西小心拿出之际,便是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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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勤地铁照旧人满为患。
沈吉身材纤瘦,被早八人推来搡去,丝毫没有因为美少年的颜值而受到优待。
待到好不容易找到角落站稳,又听见身边乘客为了踩脚之事互相辱骂,闹得厉害。
或因高温不退,往年悠然的夏天变得飞扬浮躁。
社会新闻版面积满坏消息,身边亲友也总诸事不顺。
比如死党李蜀——那位在少年班便考入清华,却偏辍学创业的天才小黑客——近来也是横遭诈骗,自尊心被摔个粉碎。
事情起因并不复杂,是他被女友卷走了好大一笔资金,报警立案毫无进展,自然垂头丧气。
可奇怪之处是……
李蜀前些[ri]子打着旅行散心的旗号,消失了几天后,却如同被夺舍般心[xing]大变:奇装异服,行为暴力、头脑混乱、满[kou]胡言,完全处于失控的边缘。
正为李蜀之事郁闷时,附近忽传来喧哗惊叫。
竟是个男乘客掏出瑞士军刀,红着眼睛瞪向被他踩了脚的女人。天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把利器带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