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昙整理东西回到座位, 认真思考了下接下来的工作,便觉得刚才有些浮躁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柳信阳见参与会议的人都散了,才走到林昙座位前, 无奈道:“心野了,收不回来了。”
“我又越界了。”林昙做出无奈的样子。
“是啊。”柳信阳仔细打量她的脸, 可没瞧见任何悔恨表情。
“不好意思,柳总。”林昙叹气,“又给你添麻烦了。”
“关我什么事,我是担心你。这个项目结束,下一个怎么办?还继续跟申鹏合作吗?别的制片人跟你合作, 恐怕会很紧张。要是脾气差一点的,哪怕你再有能力,也会忌惮你。”柳信阳搓了搓手里的茶杯, 看向林昙另一边的窗外。
春天而已, 太阳已经折磨毒了,梅雨季节还没来,可真热啊。
“下一个项目啊……”林昙眼眸垂了垂, 唇角轻翘,也看向窗外。
两个人忽然沉默起来,柳信阳收回视线,见林昙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问她是不是在为下一个项目忧虑,她却回头道:
“柳总,你可以去跟姜梅聊一聊, 一起吐槽一下我狂妄、不守规矩,仰仗乔总的偏爱就为所欲为,以后早晚要吃亏之类的。这样可以让姜梅觉得你是跟她站在一条线的, 有助于以后创作部和发行部的合作。”
林昙笑容很平和,显然说的是心里话。
“别了。”柳信阳想了想这么做的效果,但这样骂林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创作部还是要仰仗发行的,这边要买ip、做项目,推进工作室编剧的剧本,都要发行那边给正向意见,才更顺利。没必要跟姜梅翻脸,去。只是骂我几句,对我又没害处。还对创作部有好处,值得一骂。”林昙站起身,见柳信阳仍然犹豫,便笑的更开怀了一点,“我现在把姜梅总得罪惨了,你跟她处好关系,以后我想赔罪缓和关系的时候,你还能做和事佬。就当为了我,也该这么做。”
“……”柳信阳望着林昙,心里一阵阵感动。
要说林昙今天的行为过于莽撞了,偏偏她没有丝毫后悔。
甚至在这样的冲突时刻,还能如此理智的为他考虑。
也不知该说她什么……就算姜梅的发行理念的确不好,又何必这样得罪人。
万事都要做对、做好,对她来说,真的这么重要?
虽然看似圆滑,骨子里却如此率真纯粹啊。
拍拍林昙的肩膀,他笑道:“那我就奉旨骂女皇了。”
“柳总说笑了。”林昙忙摆手,可不敢应承这么个称呼。
“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我给你拖底。”柳信阳真诚道。
“嗯,我知道。”林昙点头。
柳信阳这才走了,将水杯放回办公室后,果真朝发行部姜梅办公室走去。
陆辞呆呆望着柳信阳背影,他还在思考这整件事。
一个扁平化管理的公司,到底有多喜欢打破规则。怪不得员工总是流水一边更换,乔越实在太唯利了。
在这样的事上,只要林昙提出的事听起来是一个机会,是赚钱的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哪怕不符合规矩,居然也能推行。
该说林昙太敢,还是她对乔越的行事作风太了解呢?
陆辞砸嘴,仍觉得不可思议。
人人都以为这么大一个公司,一个行业内还算不错的人力机器,居然可以如此不按牌理出牌。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当然,最让人大开眼界的还是林昙。是这个女人揭开了乔越所有遮掩的面纱,让这个公司的‘自由’彻底浮出水面。
陆辞开始相信那一句话:没有你不能做的,只有你不敢想的。
以及: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这样抢别人的活,真的可以吗?”陆辞仍然忧心忡忡。
“你进公司起就一直怼东怼西的,你害怕过吗?”林昙坐回椅子里,转头睨他。
陆辞在脑子里转了好一会儿措辞,才开口回怼:“那是以前,现在我会三思而后行。”
“真的吗?”林昙挑高眉毛,“那你很棒棒哦。”
“……是真的。”陆辞皱眉。
“我相信!”林昙被逗笑。
“刚才你也说,把姜梅得罪惨了。”陆辞想了想,才问:“不为得罪她难过,那为得罪她担心吗?”
“担心也没用。”林昙沉吟半晌,才道:“做好万全的应对准备。”
“有什么事会发生吗?”陆辞一凛。
“你要提前预料到,她可能跟老板告状,可能为了阻止你,拉动她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去孤立你,排挤你,架空你,赶走你。”林昙猜想道。
“那怎么办?”陆辞坐直身体。
“能怎么办?在她成功之前,把发行搞定。那么无论她组织了什么招式来打你,都会被击溃。”林昙乐观道。
“在姜梅副总之前?”陆辞感到吵到的压力之山向自己砸来,如临大敌。
“当然。”林昙点头。
“不知道发行部那边会派谁过来帮我们。”陆辞焦虑搓笔。
“‘帮’?你要抢发行部的活,还指望对方真的帮你?”林昙瞠目,一脸的:你怎么这么天真?
“啊……”陆辞表情更苦恼了。
“发行部过来‘帮’我们的人,是乔总派来监视我们不要搞砸事情,不要损害华点名声的人;是姜梅派来搞破坏,让我们不要成功的人。”林昙将手臂伸出去老长,才勉强拍到坐在隔壁的陆辞肩膀,随即语重心长道:
“以后为人处世,多想一想其他人的立场。不要真的那么天真啦~”
“那怎么办?”陆辞本能的将求助眼神投向林昙,皱眉问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林昙叹口气,朝陆辞摆摆手,盯着电脑早已息屏的屏幕发了会儿呆,忽然呢喃:“说不定也没有那么糟……”
……
……
被姜梅派到林昙这边配合她做沪上卫视发行的是发行部的副总监赵一云。
这人朝着创作部走过来的时候,陆辞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怎么?有过节?”林昙问。
“实习轮岗到发行部的时候,赵一云每天让我给她们订外卖。订完早饭订午饭,订完午饭订晚饭。开会不带着我,会议室倒是让我去订。不跟我聊过任何跟发行工作相关、比较专业的内容,还天天让我做发行周报报表。后来……”陆辞想了想,挑眸看一眼林昙,有些欲言又止。
“说呗,你的丰功伟绩我又不是没听说过。”林昙将椅子一转,正面对着陆辞,笑着引诱他继续。
“我就在办公室里跟她说,我是来实习的,不是来打杂的。我要学东西,我要旁听发行部的会议,让我做会议记录也行。我要跟着去参加商务会客……”陆辞陷入几秒沉思,才又道:
“赵一云就不高兴了,想冷暴力我。但她又忍不住要使唤我。
“然后就——她让我做什么,我偏——”
“她让你做什么,你偏不做什么。她跟你说什么,你都当众怼她。后来气的她摔笔拍桌跟你大吵了一架?”林昙笑着接话。
“你知道还问我。”陆辞撇嘴。
“哈哈,听说了一部分,猜测了一部分。总要听听你是怎么讲的。”林昙靠在办公椅里,双手搭在办公桌上,笑完了又转头叮嘱他:
“别带着气跟人相处,我们职场人对事不对人。一会儿她过来,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该打招呼打招呼,该说话说话。把她看成是安装了‘坏脾气程序’的机器人,好?”
陆辞转头,见赵一云已经走到他们这一排座位边。
怎么当没事人一样啊?
赵一云一脸傲慢的,连眼神都透着挑衅意味。